顾溟抓着床边强撑着要起来,“不要!我不要欠你东西!”
顾溟签了免责书,又从车上颤巍巍地下来了。
季池拗不过他,只能扶着顾溟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骂他因小失大。上楼梯的时候顾溟不想要他扛,但是季池仗着顾溟虚弱,不管不顾地搂着他的肩膀,发现自己的手掌轻易能够握住他骨骼的轮廓。
过劳,再加上作息不规律,铁胃也经不住顾溟这么糟蹋,后来他就落了个肠胃不好的毛病,容易反胃,一旦昼夜颠倒就会吐胃酸。
季池知道他这个毛病,冬天出门裹好厚厚的围巾,最好路上也不要说太多话,否则冷风灌进嘴里,顾溟一整天都不舒服。
顾溟一毕业就找工作去了,季池还留在原来的城市准备读研。节假日的时候季池要飞过去看他,顾溟就会在电话里说,“我已经买好机票了。”
“什么啊?我也有钱啊。”
顾溟打趣道,“你有什么钱?等你自己赚了钱再来看我。”
季池从没越界,他站在一定的距离以外,远远地看着顾溟,静静地陪着他往前走。
直到顾溟失联的那一天,季池才惊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他自己甚至都说不清楚其中缘由,难道仅仅只是顾溟对他特别吗?
单方面的等待最是绝望,没有人知道顾溟飞向哪里,季池甚至开始分不清楚顾溟到底存在于现实里还是幻境中。这一年,他过得很不好,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但是他没有与顾溟诉说这些故事的必要,喜欢是纯粹的,不应该成为道德绑架和负担。
所以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无比轻松。
顾溟捂着嘴,脸色铁青,双目圆瞪,满眼的惊慌失措。
“我喜欢你。”
顾溟愣了半晌,怔怔地反问,“怎么可能呢?”
“学长,我喜欢你。”
“闭嘴!”顾溟压抑着激动而颤抖的声音,“我已经搞砸过一段关系了!”
“我知道。”
季池低眉顺眼的模样竟然让顾溟一时间发不了脾气,“你知道个什么?”
“没人习惯孑然一身,也没人真的喜欢孤独。”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多时候是靠着互相帮助、扶持来得以变得亲近,可是顾溟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跟他很像吗?”
顾溟的一只手背上隆起青筋,“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话了?”
“学长,我又不是傻瓜。”季池抬起头,“可不可以让我留在你身边?可不可以不要一声不响地消失了?哪怕只是让我来分担你的痛苦?哪怕……让我活在别人的影子里……我也可以保护你啊……”
这话似曾相识,坚定又温柔,顾溟心里咯噔一声,巴不得落荒而逃。季池一双漆黑的眼睛里盛满真诚,无论是谁,一旦对上这对眸子,都无法质疑这话的真实性,好像连顾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于季池的亲近并不是毫无缘由的。
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呢?他就不该这样接受季池的善意,他就应该早一点把他推开才对,他这种注定会把事情搞砸的人,不配拥有这样的温柔。
过了许久,顾溟伸出两只手,捂在脸上,他的声音穿透过手掌,听起来失真又悲伤,“对不起,是我让你抱有幻想。”
季池对于他的答复毫不意外,歪着头问,“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我拖累了你。”
“学长对我最为亲近,何来拖累一说?”
顾溟头垂地很低,不知道是在害怕面对季池,还是面对自己,“爱人之前,得先爱自己,不要做这么掉价的事情。况且我不值得你这样,”他疲惫地重复道,“我不值得。”
这不是好人卡,季池明白,顾溟不是在推脱、婉辞,而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不值得。
隔着那层厚重的自卑的外壳,季池望尘莫及,“那你很爱自己吗?”
“……嗯。”
“骗人。”
顾溟老是改不了这个毛病,一旦有人想要触碰他的禁区就总是想要逃避,可撒谎技巧又差得不的了。
这好像已经变成了他的应激反应,顾溟习惯了把自己的期望值降得很低,习惯把话说的很死、很决,他给自己建起自我保护的堡垒,好像如果在警铃响起前把人隔离开来,就永远都不会有人受伤害。
说实话吧,说一次实话又怎么样呢?
这意味着他要自揭伤疤,要暴露脆弱,顾溟很紧张,很不舒服,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有些语无伦次,“我知道我性格是什么样的,冷漠、没有人情味——我知道大家都是怎么想的。但是很不幸的是,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值得被你喜欢。”
“不是这样的。”
顾溟苦笑出声,“到头来说真话也没人信了。”
这场意外的重逢参杂了太多的多愁善感,顾溟满心自责,季池却止不住得心疼,他很想帮帮顾溟,很想让他开心起来,可心结不在他这里,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能为力。季池一时间憎恨着这位不知名的人物,一方面又忍不住羡慕他,他既是顾溟的软肋,又是锐利的刀刃。
沉默被无限延长,顾溟扶着额头,头垂得更低了,白皙的手指穿过柔软的黑发,暗暗地收紧,揪着头发,扯着头皮,顾溟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你们就这么在老板的眼皮子底下旷工吗?”
这句玩味话突兀又刺骨,如同黑夜里突现一道惊天闪电,一瞬间击中顾溟的神经。顾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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