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冷?”林海蹙眉掀开被褥,将铜手炉塞进陈轩手里,“抱着。”
陈轩欣喜不已,把铜手炉抱进怀里:“我的。”
“嗯。”他坐在床边,把码头的进货单摊开,“边上刻了你的名字,丢了也能再找到。”
陈三少连忙把铜手炉举到阳光下,眼巴巴地寻找自己的名字,找到以后咧开嘴笑了,继而把它小心翼翼地贴在胸口。
“别烫到。”林海头也不抬地叮嘱。
陈轩小声说“好”,慢腾腾地往他身侧挪,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而感慨:“我忽然不想要家产了。”
林海猛地低头。
陈三少眼里闪着黯淡的日光,宛如正在熄灭的星光:“可我不能……”陈轩垂下视线,“林海,我不能放弃。”
人都是贪心的,又想要毫无保留的爱,又放不下心底的执念。
林海有一瞬间感同身受,伸手捏了捏三少爷的腮帮子:“把手塞回去。”
陈轩整个人都往被褥里缩了缩,神情复杂地蜷在林海身边,手指在铜手炉上的花纹上来回摩挲,后来又去抓他搁在枕头边上的眼镜,指尖在镜架上逗留,不断移动镜片的位置,让刺眼的光汇聚在掌心里。
“林海,我听说马上要通火车了。”陈三少的心思不知道飘去了哪里,“你以后会去天津吗?”
“我去天津做什么?”林海掌心里的进货单上摇晃着破碎的金色日光。
“季家在天津。”陈轩轻声说,“你万一不想在分会待了,可以去本家,那不就是去天津吗?”三少爷说完,苦笑道,“也不知道火车能不能把我送到你面前。”
林海把手里的货单放下:“我没想走。”
“万一呢?”陈轩嗓音嘶哑,“不过就算你走了,我也肯定会把你找回来。”
“为什么?”
“你是我的。”陈三少执拗地拉他的手,“我一个人的……这辈子都是我一个人的。”
林海心里微微发烫,反握住陈轩的手:“真是个阔少爷,一点也不讲道理。”
陈三少的下巴抬了抬:“所以你千万不要丢下我,要不然我会不讲道理的。”
林海忍不住笑出声:“你现在讲道理?”
这问题刺到了三少爷的自尊,陈轩忽然不吭声了,抱着铜手炉发呆,很久以后,久到林海都以为他睡着时,陈三少忽然问:“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胡搅蛮缠的阔少?”
“不是吗?”林海反问,顺手帮陈轩掖被角。
“不是。”陈三少悲伤地喃喃自语,“我只是……”声音低沉下去,林海的手却猛地一抖。
“别说了。”他将货单收拢,看也不看陈轩的神情,匆匆走出门。
午后的光已经全然不刺眼,仿佛在为不久的晚霞积攒力量,林海靠在门上喘息,手指滑进发梢,头皮发麻。
他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他怕陈轩说自己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太爱他。
“行长?”
林海缓缓回神,寻声看见了从廊下经过的云四。
“手里拿的什么?”他问。
“桂圆红枣茶。”云四屁颠屁颠跑过来,“今早山东刚来的枣子,特甜。”
“三少爷不爱吃甜的。”林海接过时叹息。
“不一样,这种甜不腻味。”云四不以为然,顺手帮他把货单收进怀里,“给远方就行了吧?”
林海轻轻“嗯”了一声,又叫住云四,欲言又止。
“行长?”云四莫名其妙地回头。
陈三少的脸在他眼前转来转去,林海苦恼地揉头发,继而颓然摆手:“你先去吧。”
“好嘞!”云四抬腿就跑。
林海端着桂圆红枣茶转身,面对禁闭的房门,猝然惊醒,想起早上陈轩敞开衣服站在门前的模样,又扭头大喊:“云四!”
云四吓得脚下一个踉跄。
“去给陈记下拜贴。”他说,“明天我带三少爷归宁。”
“行长,这都几天了……”云四提醒道,“归宁一般都是成婚三天后。”
“哪儿那么多话?”林海烦躁地用肩膀撞开门,“照办就是。”
话音刚落就看见陈三少坐在床上换纱布,陈轩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全得益于冬天天冷,不易发炎的缘故,只是那些伤看着实在碍眼,林海把瓷盅狠狠砸在桌上:“不能安生地躺着?”
陈轩委屈至极:“疼。”
他把人扯到怀里:“你以为我不疼?”
“啊?”陈轩愣住,“你也受伤了?”说完,惊慌地拉扯林海的衣衫,“快让我看看……”
林海心里的烦躁被三少爷的惊慌压下去了,微妙地满足,也不拂开身前乱动的手,直接帮陈轩换了药和纱布。
“你到底受没受伤?”陈轩摸到最后也没将林海身上的长衫扒下来。
“还有心思管我?”他把桂圆红枣茶端到三少爷嘴边,“喝吧。”
三少爷眨巴着眼睛往碗里望,看见红枣以后撇了撇嘴,估计是嫌甜,但当着林海的面什么也没抱怨,伸长脖子喝了好几口。喝完神情倒是舒缓了,看来这茶勉强合了陈轩金贵的胃。
“林海,你到底哪里疼?”陈三少耿耿于怀。
“你在意?”他捏着空碗愣了一瞬,把陈轩按到床上,不等三少爷回答,就抢着说,“我出门一趟,不去秦淮河也不去找你二哥。”
“哦。”陈轩对他眨眼睛。
林海只得继续解释:“你坑了我的分会,还有些损失需要我亲自清点。”
陈三少哧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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