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着实是一件既危险、又辛苦的事。可蓝河这一问,并不表示惊讶和怀疑,更多的是难过和感动。这个中情由变幻,楚云秀未曾经历,他却是亲身见证的。
心意相通,却是在生离死别的时刻,即使是一个旁观者也会一言难尽吧。
不知为何又想到叶修,仿佛肩头还披着昨晚带有烟草气味的外套。
“是,每天都会。”
楚云秀抬手挽了挽耳边的发,用零星的小动作掩盖着自己的悲伤。
黄少天于第二个夜晚再次归来,喻文州却在第三天的白昼醒来。
眼前的世界没有沉睡之前看到的爱人,阳光灿烂的一整天也觉得索然无味。他只记得刀枪混战之中,黄少天向他冲来,他对他笑,念出他的名字。
那一瞬间真的很满足,他觉得他要死了,死之前的最后一眼,还可以看到爱如生命的人。
而今他侥幸留了下来,回想闭上眼睛倒下之后,耳边一直存在的温热气息,还有额头上的暖意和对于他名字的碎念,还是很庆幸,可以重见世界。
他重新闭上眼睛,有些期待未知的黑暗。
待到深夜,那个熟悉而疲惫的身影出现,他努力抬起手臂抓住了附下身、小心翼翼亲吻他额头的爱人。
“少天。”
那大概是黄少天这一生听到的最动听的情话,仅是短短两字,却足以长情一生。
他的第三次流泪,依然是因为喻文州,为了那突如其来的、真实到不敢去回应的欣喜和重逢。他的脸轻贴在他的颈窝,用滚烫的泪和哽咽的声音,回答他的爱人。
“我回来了,文州,我回来了。”
真好,有生之年再见你。
他看不清楚喻文州的微笑,却毫无犹疑地回以浅吻。
他们看不清楚将来的命运,却无所畏惧地报以牵手并肩。
冬季肆虐之时,他们不知道春是否还会来。既然春天与爱一起回来,他们不介意拥抱地更紧一点。剑与诅咒终究不曾分开,能将他们分开的阴阳两隔,也终究没有舍得去毁掉这份诚如金石的情感。他们会在余生的每一天,尽全力活下去,一直到真正可以面对阳光的时刻,手中的剑和诅咒都隐于沉寂,以普通人的身份,享受平静的幸福。
若是不能,也就此约定同去同归。
漫长的康复时期,竟然成为了自喻文州到南京潜伏之后,与黄少天拥有的最快乐安逸的时光。黄少天这个急性子的人,在照顾喻文州这件事情上,表现得异常积极毫无异议,就像一个贴心周到的小护士,尤其是从医院搬回住宅之后。
用叶修的话说,叫恋爱可以让一个人没有原则。
早晨七点,黄少天爬出被窝,三分钟刷牙洗脸整理好一头杂乱的头发,冲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饭。
喻文州只能吃白粥和原味的面包,最多加一些水煮的青菜。于是黄少天做饭也就只做一种,和他吃同样的东西。他看见黄少天吃着白粥青菜,便说你给自己做点别的好吃的,实在懒得做可以叫人去外面买,黄少天说什么都左摇头右摇头表示不要,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吃好吃的就快点好起来。这个提议最后只能作罢。
粥在锅中开始煮了,黄少天就会轻手轻脚来到喻文州的房间,无声无息中拉开窗帘,把清晨的阳光放进屋子,温柔地拂在睡眠中的人的脸上,用这种方式等待喻文州自己醒来。
略显浅白的脸,在阳光中变得红润,待那双许久不曾享受这般睡眠时长的眼睛睁开,就可以看到和阳光一样温暖的笑。
每次醒来喻文州都觉得当病号真幸福。
接着,黄少天会扶着喻文州缓缓坐起身来,将枕头叠加在他的背后。等他坐定,黄少天会从浴室拿出温水泡好、拧得半干的毛巾,帮他擦过脸和手,再递过一杯不太凉的清水漱过口,整理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喻文州又变成了风度翩翩的喻文州,厨房的白粥也在这个时候也飘散出米香。
早餐开始。
黄少天很乐意自己直接把吃的喝的送到喻文州嘴边,可时间长了,架不住喻文州也有些过意不去的时候,执意要他把面包和碗放在自己手上。黄少天不反对,因为他更乐意这样由着喻文州。
喻文州伤到了肺,间接影响到了食物吞咽,这样你一口我一块的早餐,大约会持续一个小时。
早餐完毕,喻文州在床上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用来看看报纸听听收音机,黄少天趁着这个时间会简单把家里打扫一下,洗碗扫地,再去准备给喻文州换的药。看着眼前窜来跳去、什么家长里短做起来都很有劲头的黄少天,或者说另外一个样子的“夜雨”,喻文州还真是有种别样的惬意欢愉。
他的爱人作为来去无踪、杀人无形的夜雨,可以对除他以外的所有人冷酷无情;现在作为陪伴左右、对他悉心照顾的黄少天,却可以接受这样柴米油盐、琐碎繁杂的平淡生活。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舞会枪击发生之后,楚云秀拉着黄少天往外跑,黄少天回头看向自己,眼中除了担忧还有愤怒。大概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为了最后可以和自己站在一起。即使是现在这样,放下刀枪做一个全职的家庭陪护,他也觉得很好。
所以黄少天每次经过,无意或有意的对视,都会看到喻文州温柔的笑。
顿时干劲更足。
下床散步,是让黄少天觉得最难以形容的活动。
它很难,是因为喻文州伤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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