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书不着痕迹后退几步。
秦耀良整个人蹦跳起来,他回头一看,阿父正黑着脸怒瞪着他大步踏过来。
秦耀良一个咯噔,猛地后退,果断将叶君书推上前,“阿父,你来得正好,子舟正急着找你呢!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哈!我这就走。”他麻溜地溜到门口,体贴地关上门,整个人跑得飞快。
叶君书:“……”他觉得他应该和师兄割袍断义!
还有没有点义气了?留他一人独自面对先生的怒火……
“学生见过先生,嗯……先生,师兄说话向来都是有口无心,您别放在心上,您的用心良苦,师兄早晚会明白的。”
秦康泰吹胡子瞪眼睛,不过到底没把气撒在伏低做小的叶君书身上,他背着手走到书桌前坐下,一看到桌面没两个字的白纸,横眉一竖,索性翻过来移一边,眼不见为净。
“你的功课呢?”
叶君书忙将这半年多写的文章翻出来,恭敬地放到桌面,而后轻轻移到先生面前,给先生过目。
秦康泰拿起厚厚一沓密密麻麻的纸,细细翻阅。
叶君书心中有些微紧张,他自学半年多,成果就在这里了,他自己看自己写的文章,总觉得哪里不好,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连呼吸都不自觉放缓,盯着先生的面部表情变化,想知道他是满意还是失望。
可惜看不出什么来。
叶君书站了许久,感觉脚都发麻了,秦康泰才放下纸张,他没有马上点评,而是说道:“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那一段,还记得吗?”
叶君书微微低头,恭敬地回道:“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秦康泰微微合目,没说话。
叶君书继续道:“这段话的意思是修养自身的品性首先要端正自己的心思,不能心怀怨愤,心有恐惧,心有所偏,心有忧虑,而是要保持平和的心态,让理智来克制、驾驭情欲,使心思不被情欲所左右,从而做到情理和谐地修身养性。”
秦康泰淡淡地问:“那你做到了吗?”
叶君书:“……”
他倏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伏在地上道:“先生,求您帮学生,学生想科举!”
秦康泰神情莫测,“你为何科举?”
叶君书沉默了下,低声道:“虽然学生可以说是心怀大志,为国者计,为民者计……但学生之所以想科考,是想保护家人!如果学生连家人都保护不了,那还谈何其他?”
秦康泰痛惜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心无大义,为官者不为国,不为民,只为家?堂堂大丈夫,拘泥那一亩三分地,如此目光短浅,有甚出息!”
叶君书再次磕头,“请先生帮我!”
秦康泰恨铁不成钢。
“今年的院考,学生想去一试。”
秦康泰一听,顿时怒了,他一拍桌子,喝道:“什么时候你竟变得如此好高骛远?三年多未上学就已经落后别人一步,基础如此薄弱,你心思浮躁,文章写得更是一塌糊涂!拿什么跟别人比?”
就叶君书现在的学识来看,过个两三年去院考方有点把握,三四个月就妄想把差距补回来不成?秦康泰瞪视下首这个向来最爱惜的学生,心中失望不已。
叶君书执意道:“学生可以的。”无论如何,他都要去一试,考上秀才,才算是真正的踏上科举之路,叶君书不想错过任何一次机会,这个事他思考良久,先生有先生的考虑,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
三四个月虽然有点赶,但他全力以赴,未尝没有一搏的机会,他了解过了,院考基本考的都是比较基础的,用现代的解释就是考四书五经内容的填空题,翻译简答题,写作文还有作诗。
他并不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先生肯教导他,指出他不足的之处,他一定能进步飞速的。
秦康泰失望道:“你走吧,你这样的学生,老夫教不了。”
“先生!”叶君书不敢置信地抬头。
秦康泰不再说话,他站起身,不再看叶君书,直直离开。
门一打开,一直趴在房门偷听的秦耀良顿失依靠跌了进来。
“呃……”秦耀良眼神飘忽。
秦康泰瞪他一眼,冷哼一声,挥袖而去。
秦耀良缩缩脖子,见秦康泰走了一段距离,顿时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子舟子舟,你先起来。”
他连忙扶起叶君书,让他在座位上坐好,一边给他揉膝盖,一边解释道:“子舟你别生气,我阿父就是这样古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这是爱之深责之切,过几天他就能想通了。”
子舟明明那么厉害,自己都整天挂在嘴里拿来当榜样,如今子舟愿意考科举了,反而甩起了脸色,秦耀良真是不理解他阿父在想些什么。
叶君书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勉强笑道:“没事,是我让先生失望了。”
“才不是,我阿父一直都很看重你的,有时候连我都要嫉妒!子舟你放心,还有我在呢!你的这些文章先留在这里,阿父肯定会忍不住批阅的,到时我再拿给你!”
可见秦耀良在在外头什么都偷听到了,不过他是站在子舟这一边的,他觉得子舟没有错啊,既然决定科考了,那今年去院考,不应该大力支持吗?怎么阿父还生气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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