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爱恨吧。”他低声说。
最极端,却偏偏又最轻易得以体会的情绪。在被坎贝尔的能力推到极限时,他感到体内仿佛出现了一个黑洞。没有别的东西存在,没有其他出路可去,只能被内心的重量吸引着不断向内收缩,崩塌成为虚无,连一丝灰烬都不留下的彻底泯灭。
坎贝尔与他的“尊长”相识,可以算作意外之喜,让他更顺利地演了下去。不知也与“尊长”获得了相同命运的坎贝尔得知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恨意和遗憾的来源并非他所猜想的仰慕不得,而是因为之前因他而遭遇不幸的妹妹;至于爱……
“是对谁的爱?”赫斯特恰好在他想到这里时询问出声,脸上同时露出了一点暧昧的笑容。陆攸没有以她期望中的名字回答,只来得及笑了笑,脑海中的疼痛就又降临了。他攥紧床沿,半是为了忍痛、半是为了逃避地闭上眼睛,等这一轮的折磨过去,因眼前黑暗而变得更为灵敏的耳朵分辨出了停在门口的脚步声。
医务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又轻轻关上。赫斯特和走进来的人之间没有进行交流,过了一会,高跟鞋轻轻敲击着地面的脚步向门口过去,接着又是开关门的声音。
赫斯特从医务室离开了。
来人搬动床边的椅子,挪开放在上面的衣服,在陆攸身边坐了下来。陆攸的手指被从床沿边掰开、裹进一片近乎灼烫的温热里。不知为何,在这一刻陆攸特别想装作睡着不要醒来,但安托带着薄茧的指腹按在他掌心,像在检查底下的骨头肌肉似地捏捏揉揉了一阵,又抬起他的手、将两片略显干燥的嘴唇轻轻碰在他手指边缘时,陆攸还是没忍住睁开了双眼。
视觉的恢复仿佛关联着嗅觉,陆攸盯着坐在床边的安托看了几秒钟,感觉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你受伤了……”他小声说。
安托上身只穿了件黑色的无袖背心,质地宽松,露出了小部分胸口和手臂上鼓胀的肌肉。除了在……的时候,陆攸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展露出这么多的身体部分,之前几次都是包裹在严严实实的长袖外套里。
青年浅麦色的肌肤细腻紧绷,仿佛仅仅用目光触及,就能感受到这具身躯所蕴含的热度和力量。那些遍布身上、看起来好像根本没处理过的细小血痕,包括有些偏短的背心没掩盖住的腰部缠裹着的、沾有血迹的白色绷带,都让他看起来……非常性感。
一种漫不经心、略带残酷的美感。
陆攸迅速开始反思:他是不是被安托或者坎贝尔传染了?看到安托这副模样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觉得疼,而是面孔有点发热……
只是安托自己,也表现得完全不在意“这点小伤”的样子,像是只任凭皮毛染血,自顾自在胜利后慢吞吞巡视自己领地的王兽。他盯着陆攸手心里曾经扎入过花刺、此刻还没能愈合得了无痕迹的地方,很奇妙地做到了在眉头紧皱的同时让人觉得他面无表情。
“你不会是还想舔吧……”陆攸有点想叹气,“我刚摸过床沿,很脏的……”
安托没有真的再像先前在他家里那次一样舔他掌心的伤痕。他目光转到陆攸脸上,过了一会又垂落下去,同时低下头,在他张开的手心里亲了亲。
细小的伤痕逐渐消失,就像因这一吻而愈合了一样。
“我听到你们说话了。”安托说,声音有些沉闷,“你还没回答。”
陆攸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是在指什么,“……在走廊里都能隔着门听见?你那是什么耳朵?”
安托将他的手用力捏紧了。“你还没回答。”他执拗地重复了一遍。
——是对谁的爱?
陆攸在不允许逃避的询问中沉默了下来。安托等了一会,再一次用嘴唇轻轻触碰了他的手指。
经历过的年岁还比陆攸短暂的青年眉目低垂,神情显得很平静。他没有流露出一点请求安慰的意味,而是恰恰相反……仿佛千万英寻之下,深不见底的黑色海水。
那可怖的力量不会表现为怒火,不屑于粗暴地摧毁,只是压迫着,窥伺着……等待着猎物终于自己屈服,恳请他长驱直入,让他得偿所愿的时刻。
一直是这样。陆攸在心里无声地对他、又像是对另一个人说,你一直都是这样……
在现实中他开启嘴唇,轻声说:“我也不知道。”陆攸收拢手指,反过来握了握安托的手,又松开来,指尖虚虚地拂过那张面孔的轮廓,仿佛怕被烫到、却又想汲取那皮肤上充满吸引力的热度。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之前以为……已经结束了。”
“那就结束吧。”安托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他从椅子上起身,膝盖抵在床沿边,向前倾身并张开手臂,给了陆攸一个结结实实地、带着血腥味儿和细微药味的拥抱。他将这个动作保持了好一会,陆攸任凭他抱着没动,许久之后,才听到他低低地说,“我觉得嫉妒了。”
陆攸闭了闭眼。“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安托没有回答他。“所以,以后我要一直在你身边。”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直到你不会再对这个问题犹豫的时候……直到你连曾经犹豫过都忘掉……”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仿佛话语只要出口便能成为真实,陆攸听到那个人在他耳边断言一样地说。
第37章 笼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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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贝尔的血液被赫斯特分成了十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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