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晌,贵公子缓缓坐在椅子上,声音略带慵懒地言道:“谌念之那个狗东西啊!坏了我的大事!”
蓝衫年轻人沉思一瞬,“是您当初用神功赐予一副新肉身的那个家伙?”
贵公子轻轻颔首,“当年捡回来谌念之时,其全身多处皮肉被撕烂,脸上更是不知被什么猛兽啃噬地血肉模糊,不见本来样貌。我见他求生意志顽强,一时善心大发,赐他新生,改名悟谌。后来因为那边事情生变,便顺水推舟,将他安插过去。”
“那悟谌可是败露了?”蓝衫年轻人一手按在剑柄,“是否需要属下前去封口?”
“是否败露,尚不知道,但他失踪了。”贵公子指了指一地碎屑,“信上说,悟谌作为国主的替度僧,代替帝王斋戒,仗着头衔加身,肆无忌惮。一路上敛人钱财,欺男霸女,更甚索百姓为其献祭。走到一个叫旬邑的地方,再也没了其讯息。”
“旬邑县?”蓝衫人稍作思索,“那是距此地数百里的一个小地方。可需要属下前去寻找?”
贵公子抬起眼皮,看了身后的人一眼,“此事尚不至于你出手,我自有办法找到线索。”他顿了顿,又道:“周全,你现在去点几个人,随我走一趟黑貂岭。”
这个时节的黑貂岭,远远看去,一片郁郁葱葱,脚下是荆棘丛生。深入岭中,不时可见百兽游走,嘶鸣吼哮。
居于岭下的几户人家,无不清楚黑貂岭的险恶。是以他们总会极力劝说那些试图入岭的人们,珍惜小命,远离此岭。
凡事皆有例外。譬如今日,他们就遇到两个,不听劝告,非要上山的年轻人。万般劝阻无果,也只能摇首惋惜,又是两条人命将要送入百兽之口。
这两位不是旁人,正是无为和有涯。此刻两人非但深入黑貂岭,而且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枝繁叶茂的树桠上小憩。
身下有个大号人形床垫,无为卧在有涯怀里,睡得很是享受。而后者,就只能背靠大树,心里还一阵战战兢兢,生怕哪一下动作幅度过大,吵醒了无为。
尽管他心中不愿无为舍身,为此,一路上也没少暗中使绊子。不过,自从上次出现三名三乘界的修道者,彻底警醒了有涯。
有些注定要发生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规避不掉的。他唯一能够做的,或许只有珍惜当下时光。有涯本打算趁机偷个香,岂料才俯下身,眼角便瞄到一只活物,正好不识趣地在看戏。
一条浑身漆黑的大长虫,不知何时爬上树桠。此刻抬起头,对着两人吐芯子。
有涯不得不直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位破坏好事的不速之客,慢慢伸出一只手。
大黑蛇伸了伸脑袋,谨慎地往有涯身边爬去,吐着芯子试探几番,之后撒娇似的在他手掌心儿上蹭了蹭小脑袋,又对着熟睡的无为吐芯子。
有涯不禁露出一抹笑容,翻掌在大黑蛇的头顶抚摸一把,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那大黑蛇乖巧地点点头,弯弯绕绕爬下树干,消失在草丛中。
看戏的终于打法走了。有涯正准备继续刚才的小动作。
“你小子还会御蛇啊。”无为眼皮也未抬,懒洋洋地言道。
有涯闻言,面上一愣,扯出个笑脸,“你醒着?”
无为笑mī_mī地调侃道:“那么大一只家伙爬上来,还能睡着的是死人吧?”
有涯嘿嘿一乐,解释道:“小家伙挺乖的,对你没有恶意。”
“说得不错。它的确没有恶意,而且还有很大的善意。”无为一本正经地表示赞同,他稍微挪动身体,昂首看着有涯,“那你呢?”
“我?”有涯眨巴眨巴眼睛,“我当然也没……”
“我有!”无为打断有涯的话,抬手将对方拉向自己,低声言道:“刚才梦到你消失了。”说着,似是为了确认梦境的虚假,他双目半睁,亲吻有涯的双唇。同时,另一只手紧紧环住对方的腰身。
有涯僵着手臂,有那么一瞬迟疑。他阖上眼睛,把无为搂在怀里,于缠绵中沉醉。
远处忽来一声炸雷。吓得林中鸟儿呜啦啦四散乱飞,百兽仓惶奔走。大地余震将退之时,传来一阵阵杂乱地兵刃交击声。
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跑到这百兽聚集的黑貂岭来拼生死!无为暗自咒骂一句,不得不坐起来,看向声音的来处。
然而距离实在太远,只能够依稀看到几个人影在晃动,以及兵刃时不时反射出来的寒光。
“那么远!打不过来!”无为说罢,重新倒进有涯怀里,望着天边的红霞,目光有几分呆滞。方才的梦境太过真实,萦绕于脑中,迟迟挥之不去。原来他早已习惯了身边这小子,亦在不知不觉中,投注了过多的感情。
无为清楚意识到,自己对时光的贪恋,这于他来说,并非一个好现象。
那边的拼杀还在继续,偶尔冒出一声凄厉地惨叫,也不知是哪个学艺不精的断胳膊少腿儿了,还是被对手抹脖子了。
就在此时,远处战团中,一道邪光直冲天际,又瞬间消散。
“好大的邪力,过去看看!”无为率先跳下树桠,一手拉着有涯,直奔那群仍在拼杀的人们。
原来,在此地被围攻的,乃是岭后那所大宅子的主人,以及他身边那名蓝衫年轻人。地上已经横着几具尸体,但仍旧有数名蒙头盖脸的敌手,将两人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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