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风缓缓道:“刘某只佩服这妇人急智,能以自污掩人耳目。”
张无惮又问道:“若是先生也入此境地,也愿如此自污避难吗?先生全家性命系于一旦,只消您认下同日月魔教或朝廷勾结,危机可自解,只是先生您个人声誉就彻底掉在地上了,您也愿意?”
《笑傲》原著疑似明朝,反正是个和平时代不假,刘正风向朝廷买官以自污无妨,如今身在元末,牵扯到民族气节,再跟朝廷扯上关系,可就过于不妥了。
刘正风也确未想到还有此法以自污,闻言还当他的重点在“日月魔教”上,笃定他探知了什么,昂然道:“其实人活于世,名声不过身外之物,最重要的还是亲人知己欢聚一堂,便是为千夫所指,又何如?刘某的名声重于刘某的性命,可却比不得我发妻儿女的性命。”
你发妻儿女的性命,又比不得你同曲洋的知己之情。张无惮道:“刘先生误会了,我非想以此要挟什么,您有这个决断,我便知该如何行事了。”说罢不再理会他,径自走入堂中。
刘正风本以为自己变相承认了同曲洋的交情,事态无可挽回,却不料他竟这么走了,心下忐忑不定,呆立半晌,方才重整心情,强笑着走出门去,左右环顾,却不见张无惮的身影了,张松溪下首的位置是空的。
刘正风又看了一圈,确认张无惮离开了,正想向张松溪旁敲侧击一下,却听到两挂爆竹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他心知吉时已到,不能耽搁了,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朗声道:“众位前辈英雄,众位好朋友,诸位远道光临,刘正风实在是脸上贴金,感激不尽……”
刘正风说罢开场白,折断宝剑立誓绝不过问江湖之事,于一众挽留声中,走到金盆旁,挽起衣袖,便要放入其中,却听得门外一声厉喝道:“且住!”
原来是嵩山派丁勉等人手持五岳令旗出现了,令狐冲站在岳不群身后细听,见这群人果然说破了刘正风同日月魔教长老曲洋交好之事,且竟然拿下了刘府上下近五十口人,要以此逼迫刘正风与曲洋断交。
他估摸着差不多了,悄没生息地从大堂中退了出去,来至街上,朝天放了一个烟花,旋即又若无其事入内,重新于岳不群身后站定。
此时费彬正抖着手中的五岳令旗,大声喝道:“泰山派天门师兄,华山派岳师兄,恒山派定逸师太,衡山派诸位师兄师侄,左盟主有言吩咐:自来正邪不两立,魔教和我五岳剑派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刘正风结交匪人,归附仇敌,凡我五岳同门,出手共诛之!接令者请站到左首!”
此言刚罢,天门等人还在迟疑的当口,便听到外面鞭炮齐鸣,乐声大作,诸人皆感惊讶,心道眼见刘府满门便要丧命于此,怎生还有人这般作态?
却见有一队人马入内,为首一人身着官服,摇摇晃晃,满面酒色过度之象,一进来便左右扫视,视满堂手持刀剑者于无物,只对刘正风道:“圣旨到,刘正风听旨!”另有一衙役打扮之人半跪在地上,双手呈上托盘。
刘正风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同当地官员交好不假,可要牵扯到圣旨,那还不至于,何况这位官员也从未见过。他兀自踌躇间,见那官员对着自己挤了一下眼睛,方想到张无惮说的那番莫名其妙之话。
他同那位红巾教张教主可不曾有什么交情,可对刘正风而言,再也没比如今的情况更糟糕的了。世俗眼光狭窄,五岳诸人皆不能理解他同曲大哥以音律相交的知己之情,一旦他们听从五岳令旗行事,刘府上下便要被杀。
刘正风此时凛然无惧,一抖衣袍,双膝一屈,跪下道:“草民刘正风在,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官员掀开托盘上黄绢,取出卷轴来诵读,竟是湖南巡抚授予刘正风参将一职。在场的虽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可都还是头一遭见到颁旨的场景,见那官员前呼后拥,官气十足,这流程也有板有眼,十分唬人,皆不疑有他,呆立当场不知如何是好,只觉今日之事,实在是莫名其妙,啼笑皆非。
官员也不理会他们,待刘正风双手捧过“圣旨”后,径自率众离开了。
刘正风本人也如在梦中,捧着圣旨还在思量,突然听到一人朗声道:“师父,刘正风如今是朝廷参将了,咱们正该杀了这鞑子狗官!”
他扭头看去,却是华山令狐冲,刘正风自知他同张无惮乃至交好友,听他说了这句话,醒悟过来,怒道:“大胆狂徒,你们五岳剑派,是要公然同元廷叫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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