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空盆的身影顿住了,转过头。
万籁寂静,除了清风吹拂起一个破塑料袋,啪得打在院子墙头的树枝上。
男子转身,铁盆撞了木柱子,发出“du!”的巨大动静,飞溅起一些血水,所幸将血水都倒了,进屋。
一滴冷汗从青年硬朗的面颊上滚下,无声滴落在院子的泥土里,润开,消失。
第15章 15
李拉多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身体翻过来跪好,扶着花台里的狗头石,屁股高高撅着,一点点将身体撑起,假肢慢慢并拢,然后站直,极力压抑着疲惫的喘息。
半开的院门在诱惑着他。
今晚的蹲点侦查不是很妥当,没有后台支援,没有方案,一旦出现突然情况,事情可小可大,不敢想。
拉多很想立功,想破一个大案子,堂堂正正回到特动队,而自己长期培养出来的直觉是正确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而且即将拍起惊涛骇浪。
然而他在这一刻,想起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庞。
白皙细致的脸,清浅温柔的微笑,软软滑滑的碎发遮住半个额头,鬓角旁挂着银白色的金属听诊器,他是世界上最好脾气的医生。
一想起这张脸,李拉多再也无法冷静下来。
这人很忙,但一直都在等着他回家。即使他每次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个人回到那小窝,也总是能在冰箱里翻出沐医生早早备好的饭菜,在冰箱门上看到字迹工整的留言。
家里的水果从未断过,四季时鲜,就像凭空变出来的一样。
啤酒喝完了总是会被迅速填满。
他是有家室的人,应当更稳重,即使是在拯救地球,也要更稳重些。
拉多迈开步子,在鸡鸣狗叫中迅速撤退。说是迅速,其实狼狈而缓慢。
屋里又传来起身的动静,拉多只好一个别扭的猿猴跳躲进之前藏身的门口的水缸边。
王老板满面油光的从屋里出来,围着黑色塑料大围裙,戴着蓝色袖套,将一块狗皮托着晾晒到耳房下的细铁丝上。
“跟你说了多少遍,关门!老鼠进来怎么办!”
拉多在黑暗中仰头,目视这个矮胖的身影将门推上,门发出巨大的“吱呀”声,“咚”,然后一把大锁将铁门死死扣住。
好吧,这下不用纠结了。拉多寻思后半夜自己怎么都能出得去的,于是安下心来,在王老板进屋后,顺着两侧耳房上了楼,匍匐前进,顺利到达正屋上方狭小的,晒着老玉米和腊肉的平台,方便更清晰听到屋里人说话,也不会被进出院子的人发现。
“上个月卖了多少?”规律整齐的砍肉声音回荡在正房的堂屋内,咚,咚,咚,很有节奏,中间穿插着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
“四个,货要供不上了,你说怎么办吧。”
“不行就换地方,不在这里做了,换个地方也安全。”
“去哪里?你还是老套路?不行。”
“什么老套路啊,我问你,你还做不做的。”
“院子里已经埋不下了。骨头好办,主要是鞋子,太他妈占地方。”
“运到别处。”
“运个屁!那几家人不停的报失踪,你这时候把东西往外面扔,你想害死我啊!”
屋内传来乒乓撞盆的声音,一个木板凳“梆当”倒地,“老子要想害死你就活砍了你信不信。”
“别别…”声音因为恐惧而突然尖锐了起来,带着讨饶的语气,“砍了谁,剩下的那个都发不了财的,你倒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那儿可好几口呢,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李拉多同志虽然是有丰富外勤经验,常年出生入死的人民警察,此刻还是感觉夜里的气温有些冷,穿堂风吹得后脑勺一阵阵发凉。
第16章 16
对话都用手机录了下来,毕竟是在堂屋外的二层晒台上,效果如何很难说。拉多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身子,确保身下没有任何一块木板可能因松动而发出声响,将上半身撑起,观察二楼的四周。
二楼晒台有黑矮的小窗通向里面,距离自己半个身子远的地方,窗口半开,挪过去,牛仔裤刷过角落,空气中腾起一阵灰,在月光下旋转飞舞着无数尘埃,李拉多迅速屏住呼吸,防止被呛到而出现咳嗽喷嚏。
透过狭小的窗子,能看到黑暗中是一些纵横交错的,是什么来着,拉多眯起眼仔细分辨,然后眼神变得透亮了。
是屋梁,也就是说,一个更佳的堂屋观察点,方便录像,毕竟录音只可以作为间接证据。
李拉多将手机收好,拉起t恤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用手棍将身体撑住,右手轻轻触到窗棱,试图用力,感觉到有一点阻力,迅速停下了。李拉多慢慢将脸凑过去,轻轻吹拂与窗框接缝处的灰尘,然后将口水吐了一些上去,用手托起一点窗户,静静等待。
窗子无声的被推开了,比a4纸大不了多少,拉多将身体调整成仰视,背转身慢慢塞进了脑袋。
单手勾住窗框没有多久,身体因为低温,恐惧,体力消耗过大,紧绷的肌肉开始发抖。李拉多没有可以供自己调整的换手选择。胳膊上那截秃秃的残肢已经磨红又变脏,徒劳的在破旧的木窗棱和泥土墙上摸索着可以给自己借力的任何平台。收腹,再收腹,残肢拖着沉重的假肢一点点从窗框里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辗转腾挪。
大肌肉的无氧状态支撑,小肌肉的精度控制。
李拉多闭上眼安静的深呼吸,耳朵里听着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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