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请。”
大清早,谢九渊穿着木兰色的钦差服,腰间挂着尚方宝剑,身边是圣上赐的小太监,身后是一帮吊儿郎当的宿卫,这么一亮相,主考官们都很给面子,亲热地跟谢九渊打了招呼。
在玄武门对着宫城拜别后,不同考场的主考官就分道扬镳,谢九渊与前往江南考场的两位主考大臣乘马车到了渡口,准备登船直下江南。
渡口熙熙攘攘,官商兴盛,民间小商贩也日渐增多,谢九渊一行也不得不站在渡口边等待官盐船卸完货,就这么一会儿,却听见了有人喧哗。
“狗官!多收的一成作物银两,你们到底是还还是不还!”
第10章 登船下江南
谢九渊循声望去,竟是元宵节前上殿朝贺的,来自黔西苗寨的一行苗人,不知为何这么些天过去还在京城逗留,都是苗人打扮,被上升的日头照得银光闪闪的。
刚才说话的,谢九渊还记得,就是那个年轻的苗人王,卜羲朵。
官话说得磕磕绊绊,“狗|官”两个字倒是说得字正腔圆。
宿卫都是人精,见他感兴趣,自请去打探了情报,不多时就问清楚了来龙去脉,回来复命。
说是这帮苗人在京中逗留多日,才知道多收的一成作物银两并不是就这么交给他们带回去,而是要经过朝廷审核,证据确凿,才一级一级地发回到黔西地方,再由当地知事送回苗寨。这些苗人终于弄明白,将信将疑地打道回府,却在渡口撞见了赶来京城说明情况的地方官员,于是就闹上了。
谢九渊点了点头,赞道:“不愧是京中宿卫,消息灵通。”
知道得这么清楚,绝不可能是临时打探出来的,定是先前就了解了一些情况,宿卫在京城耳目之聪明,可见一斑。
那宿卫笑笑,也不在意谢九渊话中有话,只回:“大人谬赞。”
既是这么回事,似是没有插手的必要,可眼见守卫渡口的差役发现骚乱要过来拿人,那架势俨然是冲着闹事的苗人们来的,谢九渊回想起那日朝堂之上,顾缜似乎对苗人颇为偏袒,于是上前插话道:“在渡口喧哗,所为何事?”
他身上是钦差服,身后是宿卫,这几个黔西的地方小官虽不认识他是谁,但看着他衣服上的纹绣也知道是钦差,钦差就等于天子近臣,于是恭敬地回答:“回禀大人,是这些苗人咄咄逼人,辱骂朝廷命|官。”
那卜羲朵虽官话说得不好,倒也听明白了他们是在扣帽子,一听就怒道:“你们多收了一成税不还,不是狗官是什么?我说实话,哪里辱骂你?”
回谢九渊话的那个官员哼笑一声,故意道:“我大楚朝权责分明,若是官员行事不当,自有六科监察、三法司审案,圣上御批了,才能定下罪名。你一个苗人,是想代朝廷、天子定了我们的罪?”
谢九渊挑了眉。
这几个官|员很是有些嚣张,完全没把启元帝的彻查命令当回事。要么,是笃定自己不会落罪;要么,是被隐瞒了消息,故意抛出来顶罪的喽啰。
不论是哪种情况,都意味着这件事的背后并不简单,不是单纯的地方小官贪污案。
此时渡口的差役们也围了过来,他们拜迎过,知道谢九渊是何许人也,立刻客气地问谢九渊:“谢大人,这是怎么了?”
谢九渊毕竟不清楚顾缜对此事究竟是个什么安排,他自己身份也不适合揽这个事,想了想,回道:“似乎是一场误会。”
那几个黔西地员原以为谢九渊会向着他们,毕竟苗人是异|族,却没想到谢九渊和了个稀泥,但见差役们对谢九渊颇为恭敬,也只得陪着笑说:“大人说得对,一场误会。”
卜羲朵似是不服气,却被身后一个高大的苗人汉子拽了拽衣服,于是也没说话。
差役们很给谢九渊面子,见无人反驳,立刻道:“既然是一场误会,又有谢大人居中调停,你们便各行各路,不要在渡口挡道喧哗。”
那几个官员应了声,躬身与谢九渊道了别,匆匆离去。
见事情已了,前往江南的官船也徐徐靠岸,谢九渊也转身朝码头走去。
“喂!”
“喂!那个下大人!”
谢九渊转过身,发现这位苗人王还真是在喊自己,无奈道:“我姓谢。”
卜羲朵走近来,嘴里低声跟着谢九渊重复了一遍“谢”字,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问这个做什么?”谢九渊看向他。
离得近了,谢九渊发现这苗人王着实是年轻,至多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脸长得明媚鲜妍,尤其是顾盼生姿又有威势的眉目,整个人倒像是黔西的山水一般,生机勃勃又充满野性。
卜羲朵直接道:“你刚才帮了我们,我们苗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把名字告诉我,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
人倒是真朴实。
谢九渊笑了笑,也没计较他你来我去的,只道:“在下谢九渊。报答就不必了。苗人王还是多学学官话,以免再吃什么暗亏。本官还要事在身,告辞。”
说完,他转身疾步上了官船,身后宿卫们也整齐地跟了上去。
卜羲朵转过身对刚才拽他衣服的苗人汉子说:“阿妈说汉|人狡猾,这个谢角渊倒是好人。”
苗人汉子不吭声,没接话。
卜羲朵习惯他的沉默,用苗话招呼众人:“我们也走,回家!”
于是苗人们也登船离去。
渡口依旧熙熙攘攘,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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