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缜此举,算是歪打正着。
前世,谢镜清与文崇德恰是相识于进京途中。
那时文崇德补了吏部左侍郎的缺,正是春风得意,于京郊摆了宴。
都说文品如人品。
若说文谨礼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文崇德算是个真小人,他笔下的诗词,用词遣句有孟德枭雄之遗风,只是立意往往偏于极端,戾气骇人,偏到了极致,竟能伪出近似豪情的凌厉来,是落了下下乘,为文谨礼所不喜,更是饱受文士攻击。
而谢镜清却是个跳脱礼法,看似不羁,其实热血丹心的性子。
命运无端,文崇德人逢喜事精神爽,那日做了两样平日里万万不会做的事。
一是答应了下仆传达的,谢镜清为大嫂借水解渴的请求;二是做了首诗,他生平只有两首诗不带戾气,谢镜清听到的这首,是其中之一。
真热血只听出了豪情,不由地喝了声好。
文崇德循声看去,见得谢镜清,眼前一亮。
那青衣书生,俊雅无双,眉目懒散,似是一杆翠竹,干干净净。
令人心驰神往。
命途偶遇,自此生出多少劫数是非。
终于穿好了衣裳,启元帝从屏风后绕出来,问谢九渊:“如何?”
墨色按理说,本该显得人老成,启元帝穿着这墨色龙袍,除了越发衬出他白肤黑瞳,也没能给他添上多少年纪。不过,这该是因为,他看着谢九渊的神情,并不是他平日上朝的凝重模样。
谢九渊略一思索,给了句实话:“好看。”
顾缜皱了眉。
三宝公公见状,赶紧夸道:“陛下穿这身,又威严又威风。”
谢九渊脸色动了动,好悬才忍住了笑模样。
顾缜瞪了谢九渊一眼,背着手走了出去,三宝公公给了谢九渊一个埋怨的眼神,谢九渊正了神色,赶紧跟上顾缜。
早朝。
昨日才经历了紧张殿试的贡生们,一大早就跪在了奉天殿外,等候佳音。
顾缜点出的三鼎甲卷子呈在桌案上,标了金笺,与其他卷子一样,依旧封着条。
在群臣的见证下,翰林院的小吏们以金刀划开卷子的封条,将名字、考场、籍贯抄录在金榜上,大九卿一一验视,才由人推出去唱榜。
启元三年,启元帝在位的第一次科举,取试严苛,共录取一甲3人,二甲36人,三甲72人。其中江南考场占了半数,西南考场次之,北场再次之。
殿外的进士们跪地谢了恩,一甲三人进殿觐见,二三甲则退出了宫城,一甲能即刻入朝,二三甲若想入朝为官,还需再经朝考次,才能点翰林。
一甲三人入得殿内,百官啧啧称奇。
不是百官见识短浅,只是这一甲三人都太年轻。
首先说状元,猿斗。他年仅24,难得出自北考场,而且还是猿安西卫统领猿九的幼子。武将家里出了科举状元,这可不是寻常事。
再说榜眼,江载道。江载道今年25,出自江南考场,江南会试的头名,贿考案中带领举人们奋力抗争,是个人物。
最后是探花,马安。马安亦是出自江南考场,江南会试的第三名。是三人中最年长的,不过也才30,这才是符合历来三鼎甲年龄的岁数。谢九渊见他眼生,似乎并未在贿考案中出现过。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启元帝见到这熟悉的三人,心中亦是唏嘘。
猿斗与江载道是他前世心腹,一个是镇守西北的大将军,一个是直抗文党的大理寺卿。而马安,则是文谨礼的两大高徒之一,前世爬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三人行过大礼,启元帝第一个开口点了猿斗。
“猿将军除了镇守西北,还给我大楚培养了个状元郎?”
圣上开了玩笑,百官自然都笑了起来,猿斗礼数周全,说话却颇为骄傲,“回陛下,臣本想考武举,奈何不知哪一年才开,就先考了文举试试,谁知就中了状元。”
这话一说出来,堂上这些中状元的没中状元的,除了少数人觉得有意思,大部分都止了笑,江载道都忍不住侧过身去看他,这小子真是个得罪人的人才。
启元帝这才想起这位为什么在朝堂待不下去又跑回西北打仗,笑了笑,对兵部尚书说:“金尚书,状元郎我可就交给你了,随身带着,多教教他,这么张嘴,只怕以后还得回西北吹沙子。”
金尚书淡然地应了,猿斗没想到圣上如此明白自己的志向,激动地一跪,又是一个大礼:“谢陛下隆恩!多谢陛下成全!”
要轮到自己了,江载道心中捏了把汗,他来了京城,在京城百姓的碎嘴下,才切身明白了谢九渊在启元帝那儿是个什么待遇,回想起船上的冒犯,他虽不后悔,面圣时却难免起了忐忑。
“江载道,朕听谢大人回禀,说你在贿考案中不卑不亢,无惧冯伟象威胁,真乃江南风骨。甚好,是我大楚读书人该有的模样。”
得了天子夸赞,江载道努力镇定,“陛下谬赞,臣只是随心而为,不敢坐视无辜学子蒙冤。”
“好!”
启元帝又赞了一声,点了大理寺少卿王泽,“如此正直之士,王少卿,朕就交给你带着了?让他瞧瞧大理寺是怎么做事的。”
王泽虽不明白启元帝怎么就点了自己,还是出班应道:“臣遵旨。”
江载道立刻谢恩:“谢陛下隆恩!臣定不负圣望!”
谢九渊抬了抬眼皮,心中微醋。
轮到探花马安,启元帝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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