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输了。
池面荡起波纹,那是谢九渊行至他近前,一眼,就看见了那枚鲜红的玉印,不知情时,见之倍觉旖旎,如今大致能猜到一些,谢九渊便觉得心疼。遇见这个对外隐忍严正、对自己别扭逞强的陛下,谢九渊只觉得所有心疼似乎都系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他伸手勾描那玉印,从轮廓,到细节,用手指一步步描画过去,惹得顾缜的身抖,终于忍不住握上他的手阻止他,被谢九渊顺势揽入怀中,吻得深入缠绵。
到最后启元帝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好不容易被放过,立刻推开谢九渊,一瞪眼,再不理他。
谢九渊靠在池边,呼吸沉重,也确实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要了命了。
等到沐浴更衣完毕,谢九渊毫不在意一头白发,交代三宝公公与寻常一样束起,头发被没轻没重地一揪,才发现身后站着的是顾缜。
“云堂?”
“闭嘴”,顾缜不让他开口,他自小就在岫云寺,天长日久的,也没人拿他真的当皇子看,他师父也并不让寺中僧人做奴做仆,顾缜生活功课都得学着自理,因此束个发,对顾缜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只是他两辈子都没替他人束过发,难免手上没个轻重,只能摸索着来,散一次、歪一次,第三次终于是束成了一个发髻,用象簪簪过,才是大功告成。
两个人不知又在禅房里耽搁了什么,三宝按吩咐等了好一阵,才见二位爷出来。
他们带了四位身穿黑衣的侍卫,谢九渊看了两眼,发现并不是宿卫,但也没问。一行人从后山栈道下了山去,文谨礼和众大臣白日里受了惊,此时都蔫在房中,正方便行事。
再次步入那竹篱院内,顾缜不看被黑衣侍卫控制在一边的楚献帝,带着谢九渊,对那雕像行了大礼。
楚献帝若有所思:“我小看了你。”
顾缜并不理会他说什么,看了眼昏睡着的女子,那日楚献帝与她似是十分恩爱的模样,如今她昏睡不醒,楚献帝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任她趴在石桌上,手边倒翻的茶碗也无人收拾,浸湿了她的衣袖。
顾缜一抬手,在石桌上放了四个小瓷瓶,两个圆滚滚,两个方方方正正。
然后,他才看向楚献帝,对他说:“朕这一辈子,从开头就没得选,势不如人,身不由已。你虽任意妄为,荒废朝政,贻害百姓,好歹还是先帝,朕给你一个选择。”
“这一双圆瓶,内里是‘不知愁’,你们喝了它,前尘尽去,朕送你们去另一桃源安享晚年。这一双方瓶,内里是‘再无忧’,你们喝了它,就再也不用烦恼了。你可以挑一双,也可以一圆一方。”
顾缜对着楚献帝,第一次在见到这位先帝时笑了起来,轻声做了结语:“选吧。”
楚献帝哈哈一笑,故意对顾缜说:“你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像你娘。”
见顾缜大皱眉头,楚献帝不知有多得意,也不耽搁时间,伸手取了那方瓶,粗暴地揪着那女子的头发将她拽起,倒入她口中,等她咽下便松了手,还是一名黑衣侍卫看不过眼,扶了那女子一把,让她不至于砸回桌面。
紧接着,他便取了那圆瓶一饮而尽,将瓶子扔在了启元帝脚下,轻蔑道:“假和尚,真妇人之仁,九儿死了,怪道我大楚后继无人。”
顾缜并不答话。
须臾,楚献帝脸色一变,从喉中呕出一口黑血来。
“你胆敢骗朕!你这是弑父!”
顾缜不紧不慢地令其中一名黑衣侍卫把人带走,那黑衣侍卫用麻袋将那女子一套,扛在肩上,飞速走进了密林,不知去向何方。
“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顾缜面对先帝的指责,却又笑了起来,“你有何脸面自称是我父亲?有何脸面自称是我大楚君王?”
楚献帝面色红紫,还在怒骂着什么,顾缜不再看他,走到那雕像跟前,用衣袖擦拭那雕像的脸,轻声道:“可怜我母亲,死后不得安葬,还要日日看你这般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他这话直戳楚献帝心肺,怒喝道:“朕让她选,她不肯随朕出宫,那死了一样得跟着我!”
“那朕也让你选了一次”,顾缜镇定道,“你这大约就叫做自食其果?”
楚献帝目眦欲裂,扼紧了自己的喉咙,滚落在地,在院中翻滚一阵,终于气绝而亡。
一名黑衣侍卫上前,将硝|水涂上楚献帝死不瞑目的脸,拖着他进了屋,安置在床上。另两名黑衣侍卫抬起院中的雕像,送上了等在院外的马车,马车被人迅速驾走,驶向皇陵。
谢九渊跟着顾缜走出竹篱,身后的宅院熊熊起火,火势凶猛,燃尽了罪孽悲欢。
当晚,顾缜靠在谢九渊怀中,沉沉睡去。
他生而无父,年幼离母,再没享受过亲情关切,身为天子,孤家寡人,并未奢望过有人胆敢走近——谁想到,天底下,有这样一个狂妄温柔的谢九渊,还让他遇着了两世。
谢九渊搂着怀中的爱人,脑中纷繁杂乱。他向来豁达洒脱,兼又狂妄,“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自有一番面对风雨的豪气,并不会去钻牛角尖,前世后世,他都只专注于眼前事。
重活一世,是着了诡道也好,遇了佛缘也罢,他心怀感恩,终究,是同一个自己,同一个顾缜,和乱局渐生的天下。
人不变,情不变;人不变,志更不移。
因此,此时谢九渊并无睡意,分心去想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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