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简单的清净符,叶汲在步蕨手腕上画出了山水墨画的细致。步蕨没有不耐,也没有催促,他静静地看着那只笔尖缓慢地向上游走,而捏着自己的那只手掌越来越紧,像要攥进自己的骨骼和血肉里。
“好了。”
笔尖恋恋不舍地留下最后一画,叶汲灼灼的气息拂过步蕨的眼皮。他下意识地抬头,望进一双瀚海无垠的眼,叶汲嘴角翘着笑:“老二,你刚刚在想什么?”
在那双眼的蛊惑下,步蕨差点脱口而出两个字。
“步蕨,你在这暂时照顾一下沈元,我陪冬无衣去处理下伤口。”叶汲杀过来的眼神让陆和骤然噤声,小碎步退了两三步,才结巴着说,“要、要不我在这陪沈元……”
步蕨笑了笑,陆和一看到他的笑容不由地放松了下来,却没想到步蕨将他两一同赶了出去:“我在这一个人陪他就可以了,虽说疫疠暂时不会传染,但还是越少人接触越好。”
叶汲不甘心浪费了刚才那么好的气氛,可偏偏步蕨看也没不看他,低头用手梳理沈元汗湿了的皮毛。
对于步蕨的舍己为人,陆和这个领导深感惭愧,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叶汲强行提着领子拖走:“行了领导,你就别在这瞎凑热闹了。”
出了幽暗的休息室,陆和忿忿地从叶汲的魔爪下挣开,还没张嘴。叶汲点起烟开始吞云吐雾,没头没尾地笑着说了句:“脸皮真薄。”弹弹烟灰,招呼也不打,晃向自己那张乱得狗都不理的办公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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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和捧着个莫名其妙的小心脏来到医务室,冬无衣夹着块酒精棉龇牙咧嘴地擦嘴角的伤口,陆和一看他把自己的脸当抹布蹂/躏的架势,吓得赶紧上前:“我来我来。”
“不用了。”冬无衣将酒精棉丢进垃圾桶,阴沉沉地坐下,摸了摸破损的嘴角,往地上啐了口,“妈的,叶老三下手真特么狠。”
陆和心快操碎成了沙,放眼整个燕城,哪家单位有自家的内部矛盾这么激烈,动辄喊打喊杀,幸好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一拳两拳打不死。他忽然又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底线已经低到不闹出人命就行了吗?
他搬来张椅子,坐到冬无衣对面,将自己反复斟酌了好久的话又检查一遍,才小心翼翼地问:“你和步蕨他们到底有什么渊源?”
冬无衣仰躺在沙发上,过了一会陆和以为他都睡着了,才听见他问:“有烟吗?”
陆和是不抽烟的,但在机关里行走,谁身上都有那么几根塞过来的散烟,他从衬衫兜里摸了根递过去。
冬无衣眼睛都没睁,直接从他手上取过。也没要打火机,指头一撮,红光一闪,他深吸了一口,皱眉又将烟掐了:“旱烟抽惯了,这个味怎么都不对。”
他沉默了下说:“记得我之前和你们说过,我有个不靠谱的老大,自己犯事挂了的那个。”
陆和默默点头,他现在大概知道那人是谁了。
“那个人就是步蕨,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冬无衣弓着腰,双臂抵在膝盖上,这个姿势让他彪健的身躯看上去有些佝偻,“其实早在叶老三跟在他屁股后面打转的时候,我就应该猜到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开了个玩笑,“有句歌儿怎么唱来着的,任武林谁领风骚,我只为你折腰。这天上地下能让叶汲折腰的,只有他二哥。”
“……”冬无衣的话在陆和心里扔下一串重磅炸/弹,炸起一片卧槽、卧槽、卧槽,信息量大得让他当场死机。
冬无衣看着他合不拢嘴的震惊模样,噗嗤笑出了声,笑完后他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才又缓缓道来:“你不知道,当年的步蕨死后对我们来说是个多大的打击。妈的,叫他步蕨还真别扭。那时候不管是我们还是其他神官或者妖魔鬼怪,都尊称他一声二爷。至于为什么叫二爷,”
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带着一丝对往日的怀念,“天上老大,他排老二,老三是谁你已经知道了吧?虽然排行老二,但他活着的时候,天地不分上下,天官地官地位平等。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天上的还羡慕我们地下的自由不教条。二爷他……是个非常了不起的神。我是个粗人,除了了不起,也没啥好词形容了。”
陆和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在听到步蕨的真实身份时仍然忍不住在手背上拧了一把,疼得他直挤眼。我去,敢情他成天“小步”来“小步”去,吆喝的是天道他亲弟弟???
他已经不指望下辈子投个副部了,别让他轮进畜生道里当猪猡就感天动地了。
“我在活着的时候是一个小国的校尉。国主昏庸无能,宠幸奸佞。有年冬天和邻国交战,粮草迟迟被押在后方不达前线。食物只剩下那么点,分给伤兵都不够。”冬无衣的神情像诉说着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我开始所有能吃的东西,自己的棉衣皮靴,草根树皮,后来实在饿得不行就吃雪。大把大把的雪,塞进胃里,冻得肠子都结了冰。再一睁眼,我就看到了步蕨。”
冬无衣想起那一幕,依旧清晰地好像就在昨天。冰天雪地里,年轻的神祗手持长杖,屹立在猎猎寒风中纹丝不动,犹如万仞高山。他惶恐又茫然,只凭着本能,颤抖地跪地,朝拜。
步蕨将他们几个无主魂魄渡回泰山府殿,封作地官,拣选负罪受罚的魂魄,看有无可赦免之人,偶尔还帮着太清境那帮只会甩嘴皮子的揍揍妖魔。地官的能征善战渐渐地扬名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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