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实验室里响起“啪嗒”“啪嗒”潮湿的脚步声,像是一个人从滂沱大雨里走出来,一步一步走得甚至可以说悠闲自在。
叶汲和步蕨不约而同地顺着死者的视线,抬头看向天花板,苍白的雪光下,一个又一个湿漉漉的脚印从门口走到了死者的头顶上方,停住了。
它在观察,还是在等待,等待人一个个离开实验室,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许是某个可怜的学生,也许是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教授。终于,它等到这个倒霉的教授独自一人不厌其烦地将今天的实验日志一遍一遍梳理,再将桌椅板凳归放到统一的位置。他完全没有发现到头顶悬着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一丝不苟地完成日复一日不变的程序,直到一滴腥臭的液体落在他的后颈。
他伸手摸了一下,浓郁的海腥味让他深深皱起眉,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结果看见了一双从未见过的狰狞双目。
“好了,大致案情基本就是这样。”叶汲三两下推导完毕,“凶手是一只品种不明,但百分之九十可能性是个水产品的妖物。回头把线索丢给庄小勤他们去追查,年轻人多锻炼锻炼。”
步蕨半蹲在那动也没动,眉头深锁:“我开始明白陆和为什么说这个案件奇怪了,且不说现在是道门一年一度的严打时期,一只妖物敢跑出来杀人害命。这里是燕大,第四办公室每天那么多人进出来回,却没有任何人发现它潜入进来。这本身,就很不寻常。”
叶汲歪在窗台边,似笑非笑地看他:“你的意思是它是在故意挑衅我们吗?”
“谁知道呢,”步蕨想不明白这种跑到公安局捅刀杀人是种什么样的心态,这种性质的案件,被捉到绝对是灰飞烟灭。妖物修行本就不易,周围有凡间的道门,头上有太清境,稍有不慎几百年上千年的修为付之一炬。除非活腻了,大多数妖族都是夹着尾巴小心做妖。
他盯着尸体忽然想到什么,飞快地托起死者的脑袋,刚一托起眼中闪过什么。手一松,死者的后脑撞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噹”,清脆无比,和一个空心球落在地上一样。
叶汲稍稍正色:“脑浆也被吸干了?”
“嗯,”步蕨指向尸体喉咙下的切口,“它吃掉脏腑后舌头从这里探进去,吸掉了死者的脑髓。一般来说,妖物吃人是为了满足食欲,特意去吸脑髓不多。”他将手套摘下,“怎么说呢,这种行为带有某种古老的祭祀色彩。通过吸食一个人的脑髓,想继承他的性格,记忆和……”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微微俯身看向尸体的喉管处。突然一点针尖大小的红光弹射而起,嗖地飞向他手背。电光火石间步蕨抓起手套将它摁在地上,用力一撮:“什么东西?”
叶汲脸色一变,朝步蕨走去,才走一步,厉喝道:“老二!”
他一出声步蕨就知道情形不对,几乎还未抬头,青光从虚空斩落而下,坠落的火焰烧起一面屏障。从喉管里伸出的红色长舌被青火裹住,嘭,腥臭的红舌炸开。无数密密麻麻的红点落在尸体敞开的腹腔里扭动不止,还没来得及四下逃窜,即被凌厉的气流绞杀成粉末。
叶汲一个箭步到步蕨身边,掰过他的脸,仔细检查他的颈侧,发现没有任何伤口时才松了口气,语气阴冷:“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动手接触这些脏东西,就算当年的你也没少吃过这上面的亏。”
“当年的我?”步蕨一时想不起他说得是哪桩旧事。
雪光下叶汲的眼神忽闪了下,低头亲了亲步蕨的耳廓,舌尖在颈侧扫过一道湿痕:“亲爱的,答应我,不论何时保护好自己,好吗?否则……”他狎昵地笑了声,声音里渗着几分冷意。
步蕨毫无波澜的神情终于起了涟漪,他一把抓住叶汲探入衣内的手,声音有着明显的恼羞成怒:“叶汲!”
叶汲隔着衣服反握住他的手,唇舌在他颈侧徘徊不去:“看你生一次气真不容易。”
步蕨推不动他,也无法挣脱钳制自己的手,在后背被迫抵到实验桌上时他终于忍不住说:“你不觉得在这里调/情很奇怪吗?”
“……”
头上是来路不明的脚印,脚边是开膛剖肚的尸体,还有一地猩红的虫尸,所有涌动的暧昧顷刻覆灭。
叶汲将步蕨的手腕往桌上压了又压,最终缓慢地,极不甘愿地松开了:“这次,放过你。”
步蕨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理好凌乱的衣襟,只是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这是什么?”
“水蛭。”叶汲毫不掩饰一脸的欲求不满,阴沉沉地说,“也就几百条吧,钻人脑子里,五分钟不到,就只剩下个空壳了。妈的,还真是水里的东西。”
水中的妖物不奇怪,奇怪的是居然连叶汲都没能一眼识别出它的物种。
现场勘查得差不多了,死者的魂魄早已被阴差勾走了,考虑到地府现在混乱的局势,两人暂时没有打算和那边有所联系。
余下的时间便是处理现场,防止有人误入接触到尸体,收尾差不多时步蕨接到了冬无衣的电话:“二爷,事搞定了没呀?搞不搞定都赶紧回来吧,又有案子了,这次事还不小。”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咱们二哥很可爱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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