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炉子有个特点,点火炼铁开始之后,便轻易停不得火,一旦熄火炉体就会大损,因此考虑到矿石的产量和铁料的需求,钟大仙为厉弦设计的第一个炉子就相对小一些,那也足有日产千斤铁的量。
比之普通铁匠用土灶坩埚日炼几斤几十斤的量,简直是惊世骇俗!
日后除了自家所需,厉大人也打算悄悄卖些次一级的铁制品出去,找点回头钱来,无它,穷,精穷!
这炉子从筹建时起就是个吃钱的怪兽,它造得再小,那内壳也是精钢所制。
厉神仙自己的劳务费就不去算他了,光是铁料采购,以如今纷乱世道中大燕昂贵的铁价,那就是一笔大钱。
更何况如此大的量,以西北的贫瘠如何凑得出来?要从晋中江南等繁华之地,由商贾千里迢迢运来,如此数量的铁运入并州,虽是刺史允了自制兵器,还得上下打点一通,加上运费,铁甲等铁匠杂役的工费,七七八八算来,当真是一笔天文数字!
要喂饱狄丘二千多号人,支撑面上毫无收益的基建,还有那一营天天要吃肉的护卫和新兵们,本已将厉大人鼓鼓的荷包榨得前胸贴后腰,如今再加上高炉内壳铁料的这一笔,当真是壕如厉大人也要滴几颗辛酸泪了。
舅舅们个人支援了一大笔,被厉弦毫不客气地笑纳,连二舅存着娶媳妇的私房钱也刮个干净透底,至于动用更多的,郑阀的公账投资,厉大人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阿舅们是自家的亲人,郑阀却不纯粹是,可亲近,彼此利益过于纠缠却绝不是什么好事,说到底,郑阀并不是两位舅舅私人的。
这是一棵耸立几百年的古树,枝繁叶茂,但结节也多,更有不少虫蛀朽烂之处。像狄丘这样新生的嫩芽要是栽到这古树的根系里,也许能快速汲取养分,但更大的可能是被吞并同化成一体。
厉弦要的,是对他自己这个小小地盘的绝对掌控。
高炉的建设还得等铁料采购齐全,炼出精钢才能开始,铁甲他们便先忙碌着做转轮水车,这东西在安陆搞过一次,在狄丘再建,可谓轻车熟路,免了不少弯路歧途。
洮江水量颇丰,为了春季抢种麦粟,铁甲与徒弟们和一帮木匠起早贪黑,赶在发苗之时,竖起了两只转lún_dà水车,如今小高炉也要用水力机械作部分动力,厉大人索性大手一挥,在东边的石滩旁圈了一大片,作为钢铁基地,近旁再竖两只大水轮子。
如此一来,挖渠的工作量大大增加,劳工们干着这等苦力活,厉大人身后又是德行高深,慈悲满怀的上人们,自然见不得“血肉剥削”,如今厉大人囊中羞涩,工钱只能发最基础的,饭却是管饱的。
贫苦百姓们何时见过这等慈爱的官老爷?受宠若惊之余,都是下狠力给神仙大人卖力气,偶尔有几个惫懒刁滑的青皮,挨上仲老爷无敌城管队的一顿鞭子,说往东不敢往西,说拉磨不敢推车!
是的,自从老仲在狄丘能正大光明的出入之后,他便紧跟夫人,鞍前马后照料周全,见到夫人居然还要在厉家小子的纸作坊里辛苦做活,他那把花白络腮胡都快竖成了刺猬,简直岂有此理!
温夫人一个没拖住,老仲便跑到厉小子那里要个说法。
厉大人冷哼一声道:“老爷子您身无官职,便无俸禄,只身来投也无积蓄,我这里别的规矩不多,只一条最重:‘多劳多得,不劳动者不得食。’当然此‘劳’,为劳作,是为公为民所做之事,在女娘们身上劳作本大人是不发粮饷的。”
老仲听得面皮紫涨,牙根咬得咯吱作响,钵大的拳头捏得紧紧的,看得旁边几个卫士紧张万分,厉大人也未免有些胆战心惊,早知道就叫自家夯货护在一边了。
要是一言不合,这老不修挥拳过来,我这是电他呢,电他呢,还是狠狠电他?!
好在并不需要厉大人作出电几分熟的艰难抉择,温夫人及时赶到,将这老货拖了出去。
这老儿临出门时,厉大人冷笑一声,问道:“温夫人身上一针一线,所食一茶一饭,都是她辛苦劳作所得,就是你家儿子,那也是练兵护民换来一点粮饷,哦,还有你家几个小女,小小孩童都懂体恤母亲,知道帮我种植麦粟换粮吃。敢问仲老先生,您这几日吃的饱饭,是何人供养?”
嗯,知道您老人家为国立大功,但是要闹到本大人头上,且问你吃软饭吃得爽利否?!
老仲掩面而去,在临时“宿舍”里吹胡子瞪眼,把水煮菽豆嚼得咯吱响,便当是嚼着那不敬尊长的臭小子!
狄丘初建,万事初兴,厉大人忙着抓粮食和铁器生产,忙练兵、挖渠,一时还顾不到诸人的住所,大伙都是先凑合着挤挤。老仲住不得女营,就只能与男人们一道挤,厉大人便安排小驴父子两个与老仲同住。
舍友易爹笑眯眯地拎出一小瓶珍藏的好酒,打开请老仲喝。
一般百姓只知这位老仲是仲校官的爹——亲生的,却多是不知他昔日的辉煌,不知这四十许的半老壮男便是名震大燕的仲大将军,更是不知他近日干的赫赫奇功。
易爹也不知究里,只将这坏脾气的老儿当作是儿子的师公,对厉大人的举措似有些意见,能开解便好好开解,也免得仲校官夹在中间难做。
“……仲老哥呀,你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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