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听了教人作呕。”贵之呼吸困难地把手指伸进领结和喉咙之间。
走向改革开放路线以来,中国进入高度经济成长期,但是事实上,人民生活并未如同外表所见的富裕。目前也以数千万人为单位的数目,从农村涌向都市。激烈的通货膨胀、贫富差距、官僚腐败……这些扭曲,全都在暗地里相互激荡,然后一口气爆发出来吧!可是,对于现在的贵之而言,要他接受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过沉重,只让他感觉到一股暗澹的心情。 “……这么说来,记得你有个妹妹哪!”贵之忽然想起他曾在大学时代匆匆见过一面的草薙妹妹。那是个和哥哥完全不像、聪明灵巧的美少女。 “她现在几岁了?那时候还是个小学生……差不多也是个妙龄女郎了吧?”
“已经死了。”草薙叼着烟,以仿佛说着“我把手帕忘在家了”的语调说道:“在她十五岁的时候,被毒虫抓去,每天被强迫注射毒品。吸毒者的骨头会变得脆弱,火葬的时候,连筷于都夹不起她的遗骨。牙齿也没留下来。只是一碰,就碎得七零八落。我老妹最后成了一堆粉末。”
“……”贵之语塞,尴尬地把脸转向舞台。“……对不起。”
“嗯?”
“我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才好。”
“……”
“虽然公司用的吊唁有十几二十套……”
“……你好意,我心领了。”草薙的嘴角微微扬起,香烟的前端在黑暗中发出一点朦胧的红光。“……和令妹的事件有关的,也是(猫)吗?” “不。是一个叫银星会的关西系小组织。”草薙“呼……”地吐出烟来。 “可是,我会这样追踪(猫)的事,可能也是那股恨意深植心底吧!不是因为什么义愤、社会公义、还是自由记者魂这种了不起的东西。只是私怨而已。……真无聊哪!”
“……”贵之凝视着反射光芒的玻璃杯缘。真是不可思议。大学时代,他和这个男人既非特别亲密,也从未对他有过好感。倒不如说甚至感到嫌恶。贵之觉得草薙既邋遢又没神经,只有一点小聪明,是自己一生都无法彼此接纳的人种。草薙开始出现在柾的面前之后,这种感觉更形强烈。但是,现在自己却和这个男人深入敌阵,一起喝酒,在可以触碰得到彼此手肘的距离,感觉着体温,被隐藏在他心底的恸哭撼动。缘份真是种奇妙的东西。搞不好自己和这个男人,一生都躲不过这份孽缘。——贵之忽地这么想道,同时发现自己毫无抵抗地接受了这种想法。
忽地,草薙“咻”地吹了声口哨。贵之抬头,看见刚才推着推车的少女正经过附近。
“帮我们倒杯威士忌吧!”
听见口哨声,少女回过头来,用一副听不懂英语的模样疑视着草薙,可爱地偏着头。草薙用北京话重新说了一次,少女便露出微笑,迅速地帮两人倒酒。
“好可爱的衣服呢!你叫什么名字?”
“菲明。”
“菲明。要不要到这里来,一起喝?”草薙拍拍椅子,这么邀请,于是少女腼腆地点了点头,坐到之和草薙中间。在近处一看,别说是十四岁了,这根本是个差不多才十岁的小孩。薄薄的衣装底下。即将隆起的坚硬rǔ_fáng依稀可见。这太过惨无人道的待遇,让贵之忍不住背过脸去。
“菲明,你要喝什么?”
“牛奶……”
“牛奶?”仔细一看,推车上只有酒类。结果少女的身体突然滑下沙发,在地毯上跪下,就要把脸埋进草薙的股间。 “呃……喂!” 草薙慌忙推开少女的头,少女吃惊地睁圆了黑白分明的大眼。发现“牛奶”的意思,两人面面相觑,难以忍受地叹了口气。
“别喝牛奶了,我们来聊天吧!菲明几岁?”
“……十一。”
“你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不可以说这些话,”少女的广东话有着极重的口音。恐怕是乡下出身,在这里学会北京话的吧?
“不可以说?”
“经理说不可以。”
“是吗”
“不是……”菲明困惑地摇了摇头。
“还有更伟大的人。”
“怎样的人?”
“……不可以在这里说那个人的事。”
“是吗”成人女性完全不行,可是少女就没问题吗?草薙以平常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温柔语调,向少女问话。少女没多久就对那样的草薙敞开心房,以可爱的声音答话。 “嗯,有呀!”
“和菲明最要好的朋友是谁?”
“……”
菲明玩弄着扎管裤的布料,想了一下,然后小声地回答“隔壁的小莲”。隔壁的小莲——指的是故乡住在家隔壁的小莲……的意思吗?
“小莲也长得和菲明一样可爱吗?”
“小莲比菲明可爱多了。小莲是全村最可爱的,而且又聪明。小莲放学回家以后,都会教菲明读书。”
“菲明没有去学校吗?”
“没有。因为我家穷。”
“菲明的爸妈在做什么?”
“妈妈去上海工作了。爸爸没有工作。”
“为什么?”
“爸爸被工厂的机器夹到,右手没有了,所以……”
“菲明。”
沉稳的女声从黑暗中呼唤少女的名字。抬头一看,方才带领贵之和草薙过来的女人,带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站在那里。那是个年轻的男人。长长的黑发在侧脸绑成一束,垂在胸前。脸长得狠端正,但是一双仿佛凿刻出来的单眼皮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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