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一以有些冷酷的视线望向染成嫣红色的对面大楼。
「不管怎样拚命倾诉,对方要是对自己没兴趣,和对着墙壁说话是没两样的。」
「……」
嘴里的汉堡突然变得索然无味。柾生硬地望向窗外。
悠一从来不提家人的事。
不管是双亲或有没有兄弟姐妹、还有从国中起就离开家人独自生活的理由,他都绝口不提。朋友之间提到这件事,悠一不是像贝壳般保持沉默,就是若无其事地扯开话题。
悠一虽然告诉柾女资助者的存在,以及他在打工当酒保的事,却从来没有告诉他关于自己家里的事。就连他老家在哪里也一样。
即使如此,交往了五年,还是有些事会逐渐听说。像悠一似乎是在京都出生、与双亲感情恶劣等等,
学校的笨女生们说,悠一的态度让他很有神秘感,可是绝不是这样的……柾觉得,悠一顽强的背后,有一个黑暗的深渊敞开……
柾也同样不喜欢被人问到家里的事,不过那只是他觉得要说明很麻烦,而且小时候也因为自己是私生子,有过被欺负的难过经验,但他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十分良好。
母亲现在正为了长年无法实现的设计师梦想,在意大利的米兰留学,不过每周一次的电话从没断过,柾也常常收到母亲偶尔写来的美丽明信片。
比起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分别住在米兰和东京两地的现在反倒感情更好。母子之间就连吵架也从不客气,柾从小到大也从没忍耐过想说的话不说出口。出生以后就一直是这样,所以柾还以为全天下所有的母子都是如此的。
和对着墙壁说话没两样。——悠一曾经有过这么辛酸的经验吗?
什么事都往肚子里吞的悠一。立花和实还有那个恋弟情结的哥哥在,所以或许还好。
悠一也曾经对谁撒娇过吗?例如那个美丽的女资助者……她的话,悠一就能说出对柾也无法说出口的话吗?
总有一天,悠一也会告诉我那些事吗?要是他肯对我说就好了……。虽然柾并不认为,知道对方的一切是挚友的绝对条件。
柾缓缓将视线转回友人身上。
「啊啊啊啊——!」
他瞬间踢翻了椅子大叫。悠一正把沾满了芥末酱的鸡块一个接一个丢进嘴里。
「我的鸡块——!」
「啊?不是吃剩的啊?」
「我连一个都还没吃到!你这家伙眼睛到底在看哪里?」
柾急忙把自己的托盘从悠一面前拖走。可恶……竟然吃了三个!
「真是!明明有洁癖还对人家的食物出手!稍微向立花和实看齐一点!」
「那家伙才不是洁癖。」
悠一一面舔着指尖一面说道:
「那只是小气而已。你没看到他说『那是我的』的表情?根本就是小孩子被抢走玩具在闹别扭。要是真的洁癖,在我的嘴巴碰到杯子的时候,他早就恶出来了。」
柾狠狠瞪向友人。
「人家在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什么恶不恶啦!」
「抱歉。——在我的嘴巴碰到杯子的时候,他早就呕吐了。」
「……」
悠一闪过柾丢过来的垃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走鸡块。这家伙的手指是乌鸦的喙吗!?
「受不了,你的洁癖是假的吗?明明不能和大家喝同一罐果汁,却可以毫不在乎地亲嘴亲到舌头,一定哪里不对劲。」
「别把同喝一罐饮料和接吻相提并论。接吻是只和女人做的吧?……算了,反正像你这种在舞台上,聚光灯照耀下,在全校九百个学生面前和男人深物的家伙,是不会了解的吧?」
「咳!」
噎住了。可乐跑进鼻子里,柾难过得挣扎。
「咳咳!咳咳咳咳!」
「脏死了,不要喷口水啦!」
「咳、谁、咳咳、谁咳咳、谁跟谁深吻!我才没让他伸进舌头!」
「……」
在一旁收拾垃圾筒的店员睁圆了眼睛朝柾注视。在悠一后方黏在一起聊天的ol三人组,也好奇心全开地回过头来。
「不是叫你不要再提校庆的事了吗?光是想起来就浑身鸡皮疙瘩……!」
柾把涨红了的脸埋在桌上大吼,悠一露出奇妙的眼神。
「那会不会是不同意思的鸡皮疙瘩?」
「……什么叫不同意思的鸡皮疙瘩?」
「像是因此对视奸的快感觉醒了……之类的。」
「视奸……?」
「被别人注视,你不会觉得兴奋吗?」
悠一冰冷的手指轻轻放上柾的下巴……柾皱起眉头把它甩开。
「住手啦!恶心死了。」
「被王子亲吻的时候,你陶醉地垂下目光了吧?真是太好了哪,贵之突然出差去。要是被他看见你那种表情,事后真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呢……」
「谁陶醉了!」
「没有吗?从审查席看过去,就是那个样子啊!穿起礼服又那么漂亮……演王子的人真是赚到了哪。」
「哈!学生会干部原则上不能参加演出……对校庆准备会施压,临时通过这种规则的人还敢说这种话!本来你也应该跟我一起上白丢脸的,竟然落跑了!」
「你以为我喜欢吗?」
悠一把手撑在桌上,缓缓朝柾的方向探出身子。在他背后,三个ol正兴致勃勃地望着两人。
「我有非逃不可的理由。」
「什么理由?……不要把脸凑过来啦,恶心死了。」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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