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这样应当是对的。
无论对与否,赵琮一回到宫中,便又开始忙碌,且比从前还要忙碌。
这一个月来堆积的政事,出去一趟,带回来更多的政事,令他忙得无暇再去伤春。
首先要解决的便是杜誉的事,翌日他便召杜誉进宫,私下与他在崇政殿说话。
杜誉连官服都未穿,进来便跪在地上拜见他。
赵琮也未叫起,而是喝了一口茶,随后放下茶盏,声音清脆。他就这般看下头跪着的杜誉。
这些宰相虽平常与御史台之间相互牵制,但在朝中,说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为官者,能当上宰相,那便是最大的成就,尤其杜誉与钱商是大宋仅有的两位正经宰相,还不是副相。
杜誉能令太后重用,还能令他赵琮继续用他,自是有本事的。
赵琮佩服他的本事,只要杜誉始终心思正,他并不愿抛弃此人,毕竟培养一个合心的手下总要几年。
这回的事情,虽指向杜誉,却也没有明确证据,他并不好给予任何处罚。
况且,后手应该还在后头。
隔了会儿,他见杜誉的后背已有些微颤意,终于开口道:“杜卿请起。”
杜誉松了口气,这才立了起来,却也不敢抬头。
赵琮笑:“杜卿今日进宫,何以官服都不穿?”
杜誉立即作揖:“陛下,臣心中有愧,无颜再穿那身紫衣!”
“杜卿言重,此事与你并无关联。”
杜誉心中刚一松,赵琮又道:“虽说那位被刺杀的盐税司家中的账册子上,的确有你的名字,朕却是不信的,朕不信你贪钱。”
若真不信,岂能拿出来说?陛下是在试探他!
杜誉真是有苦说不出,他堂堂一国宰相,怎会贪这些?位极人臣,位极人臣,他已做到这个份上,岂会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
他再度跪下来:“陛下……”
“怎的说着说着又跪了下来。”赵琮依然笑,只是再不叫起,而是道,“林白此人,也是你为朕所荐。他这人虽有些迂腐,办事倒利索,也刚正。朕也不信他贪钱,但朕信与不信,总归是没用的,知人知面到底不知心,杜卿,你说是也不是?”
“……是。”杜誉的后背上起了一层的汗。
赵琮叹气:“朕倒宁愿他的确未叫朕失望。杜卿这些时日一直闭门家中,怕也不知道外头的事。淮南的刑狱司是个能干的,将事情查得有条有理,如今的确有罪的官员已尽数服罪。只林白,至今还未有证据证明他的确贪钱,且下手杀害那位盐税司。”
这软一句,硬一句,杜誉除了应“是”,也说不出其他话来。他早知道,陛下并不好对付,今日进宫已做足准备,结果还是一句话也没机会说,更无机会为自己辩驳。
“杜卿门生众多,在外为官者也并不少。这倒是几年来,头一回遇着这样的事。”
杜誉立即磕头,再道:“陛下,天下学生一心向学,所为的皆是陛下与大宋!”
赵琮暗想,收门生的时候,暗自往外放的时候,可没见他说这话。赵琮继续笑:“自古以来便有这般传统,杜卿何必惶恐。朕亲政后的恩科,由蔡雍主领,状元易渔不也奉蔡雍为师?这原本就是应当的呀。”
赵琮说得轻松,杜誉心里却越来越沉。
陛下这是在敲打他啊!
易渔是认蔡雍为师不错,但是蔡雍那种硬邦邦的性格,理都没理过!易渔去他门上拜见,他见都没见一眼,徒叫当年新鲜出炉的状元没脸,这事儿人人都知。
陛下这般说,明面上是宽慰他,实际上就是已对他不满。只是不知陛下已对他不满多久?杜誉越想,额头上的汗就越多,枉他自认年岁大过陛下一倍有余,渐渐便越了界。细想这几年,他的确提拔了过多自己的门生。
额头上的汗越多,他越不说一句话,而是再度跪伏到地上。
赵琮又喝一口茶,再道:“不说林白这事儿还未有确凿证据,就算有,也不能证明与你有关。朕一年给杜卿那么多俸禄,杜卿还差那点银钱?”
杜誉开始微微发抖。
赵琮叹气:“如今朝中,人心浮躁,正是需要你这般的官员正正风气才是。朕是很信你的,账册上一个名字并不能说明什么,并非实证。待林白之事查清,自有公道出。杜卿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别再闭门不出。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站出来为自己正名。还是说,那身官服当真不想再穿?”
杜誉本因他说得严肃,正要听话起来,一听最末一句,又跪了下来。
赵琮用茶盖撇了撇盏中茶叶,不经意道:“回家去吧,明日穿上你的正二品官服来上朝才是正经事儿。”
杜誉不敢拒绝,规规矩矩应了声“是”,小心退出正厅。
甫一出门,他便长叹一口气。陛下能知道,他也能猜到,这回就是有人要搞他。这个时候,他正应在家中躲着才是,否则一出来,有仇没仇的都得拉弓盯着他。
陛下看似信他,却已是疑他,并不想保他,非要他出来当靶子。他出来,那些人的心思才能继续下去。陛下聪明得很,这般才能抓到后头的人。可是又能怪谁,终究是他这几年开始狂妄起来。
他连连叹气,心中苦闷异常。那个死了的杨渊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突然冒出来,还没来得及查清楚到底是谁的人,就干脆地死了。这下可好,人人都当杨渊是林白的人,更是他的人!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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