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琮往外走去,走到门边,他忽然侧脸,对身后的福禄道:“那位刺客,一同带回开封府。”
“是。”
“带回去,朕没事儿刺了玩儿。”赵琮说罢,轻声一笑,随后便回身大步离开。
“……”
众人吓得、懵得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待他们回神,陛下已走。他们面面相觑,没事儿刺了玩?这是久远时期,那些不将人当人的暴君才会行的事儿,他们大宋最重礼仪,怎能这般……
但他们无人敢说任何话,往深处说,也不怪官家,差点儿都被人给刺杀了,谁还高兴得起来?一时在气头上也是应当的,只是,这也实在与从前的陛下太不相符。
不论如何,他们都知道,经此一事,往后谁都不好过。陛下原本也只是面上绵软罢了,往后这层面子怕也没了。这回证据太确凿,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信这事儿的确是孙家所为,此时倒又纷纷埋怨孙家。
孙家被处置的消息,伴随着禁令的解除,就这般传了出去。
赵琮不怕丢脸,他被刺杀的消息也就一同传出去,百姓们一听孙家连官家都敢刺杀,个个都骂,都道处死那是活该,陛下没凌迟已是格外优待。孙家在外,如今已是声名狼藉。
消息传出去的同时,开封府的宫中侍卫得到消息,即刻便将孙家封起来,且将孙家男子都抓走。孙家的门匾也早被砸下,天天都有人到他们府前叫骂、扔东西。侍卫满面冷漠,随他们骂,随他们扔。如今孙家大门紧闭,门上砸有各式污物,门前脏乱得厉害。
萧棠官位不够,未去洛阳,如今这事儿也是他在督办。
他站在孙家门前,望着这一幕,心中较为唏嘘。陛下常与他说些心里话,他能猜到,这回怕不是孙家干的。但孙家心太狠,也太沉,陛下容忍他们太久,这回也是意料之中。他收起唏嘘,面色一冷,直接再带人进去,他们还要再将孙家搜查一遍。
赵琮处置完这些事后,禁令一解除,赵克律等人哪能真留在锦园赏春色?他们一一从洛阳回开封。
赵从德一到开封,立即先去孙家看一眼,到的时候,恰好瞧见禁兵们从府里头往外不知搬些什么,孙沣的妻子于氏从里头追出来,哭嚎着要拦。禁兵毫不留情地挥手将她甩出去,她被甩到门上,立时就吐出一口鲜血来,她扶着门哀声哭泣。
赵从德本是来看好戏的,这么一看,他不由就咽了口唾沫。
禁兵抬眼见到他,也仅仅是打了声招呼:“见过世子。”说罢,抬上东西绕过他就走。
赵从德也顾不得这些禁兵的怠慢,他只是看着于氏,养尊处优多年,昨日还是高贵的夫人,仅仅一日……
皇权当真是令人艳羡,只不过一日,能令人升天,也能让人即刻下地狱。于氏哭着,见到赵从德,眼睛一亮,就想往他来,只是她已经无法走路,只能在地上爬。赵从德陡然回神,转身立即离去。
他心中直跳,皇权令人艳羡,却也当真可怕得很。
赵琮与官员共商孙家一事时,他不在场。
但他听闻赵琮连看一眼孙博勋都不愿,查清楚缘由,拿到证据便直接定了他们死罪时,是有些不信的。赵琮是他堂弟,原本与他一样不过是郡王府的世子,将来袭王爵,一样当个郡王罢了。
赵琮甫一出生时,他还是很喜爱这位七弟的。
他自诩家中嫡子,瞧不上庶出弟弟。当时大宋又仅有三位郡王爷,他们魏郡王,安定郡王与惠郡王。惠郡王赵克律自是不必多说,从小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成日里之乎者也,还仗着比他大,经常教训他,要他读书,赵从德看到他便头疼。
也就赵琮入他眼,安定郡王身份高贵,与先帝同属一脉。且幼时的赵琮冰雪玲珑,长得比小女娘还漂亮。他无弟弟可疼,便常去看赵琮。那时赵琮身子不好,他是很得意的,决心培养一位跟自己亲近的弟弟来,往后弟弟也能仰仗他。
可谁知几年之后,两人便有了天差地别。
他那时才意识到,原来不是先帝嫡亲的子孙,也能当皇帝。
但为何偏偏是病弱的赵琮呢?他、赵克律,又或者他那只比赵琮大一些的嫡子世元,哪个不比赵琮好?为何偏偏是三岁的,连话都说不完整的,病弱的赵琮?难道仅因为赵琮比他们还要高贵一些的血脉与身份?
大家都是太祖子孙,又有何差别?
不满有时候就是来得这样莫名。
这些年他过得不顺,又有人撺掇,心中就愈发不满。
直到见到于氏前的那一刻,他心中对皇权还是渴望得很。偏偏见过于氏后,他有一些怕了。若是他哪一回失了手,赵琮该如何处置他?
赵琮似乎真的变了。
他也真的有些怕了。
他再想到赵琮那句将刺客带回去刺了玩儿的话,想到他人所说的赵琮亲手刺瞎刺客双眼的事儿,他的脸色一白,差点连马也没爬上。二管家将他扶上马,问他怎么了,他来不及说话,甩马鞭便走。他只想离孙家远些,再远些。
孙太后直躺了一天,才缓缓睁开眼。
她迷茫地望了眼床顶,脑中逐渐闪回之前的场景,她立刻叫道:“来人!”
却无人应她。
“来人!”她再高喊一遍,并撑着坐起来,胡乱扯开幔帐。
外头终于响起脚步声,孙筱毓慢步走进来,走到床前,也不看她,只是低头道:“姑母。”
“父亲,大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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