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赵十一坐下后, 赵琮再宽慰他:“小娘子们在家中养得娇,初入宫怕是不适应, 她们说的话你别放心上。美貌却又不失温和的小娘子, 多得是呢。”
他还真怕赵十一小小年纪,被这些凶悍的小姑娘给吓着, 长大了畏妻可不好。
赵十一暗自冷笑, 赵琮倒好, 不管教那些不懂规矩的妃嫔,还知道替那脾气极为不好的戚娘子说话呢!他其实还是好奇赵琮为何不召嫔妃侍寝的事儿,但他怕他说了,赵琮又要说他小小年纪不学好。他颇有些嫌弃地低头, 控制着自己的手, 别去多写字。
可赵琮这副处处袒护那娘子的模样, 哪里似是不喜欢的?
赵十一不停腹诽,却还不自知。
赵琮要知道他这番心理活动非得郁卒,对孩子本就该进行爱的教育,更何况外面那些小姑娘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能懂什么事?
钱月默与赵宗宁那样聪颖都是少见的,放到他上辈子那时候, 都才是初中生高中生,很多正是叛逆、暗恋隔壁班男生时,难不成他要因为这种小事儿去处罚人家一个小姑娘?
没他的话,这些小姑娘也不必进宫来过这种日子。
赵十一光顾着腹诽,也未动。
直到赵琮伸手来推了推他的肩膀,他才回神,一抬头便对上赵琮担忧的眼神:“想什么呢?”赵琮的声音无比柔和,眼神更是如同他幼年冬季时,窗外那块恰好被月光笼罩的雪地,赵十一莫名地又想到那个有些诡异的带有鲜血的梦。
他顿时就不敢再看赵琮,有些闪躲地避开赵琮的视线。
而赵琮心里其实也在忐忑。
他是想到了拉拢赵克律的法子,但是得靠赵十一。赵十一于绘画上头有天分,赵克律更是绘画大家,他还收有几个徒弟呢,他收徒不以家世论,只看天分。但据闻赵克律也曾感慨,赵氏一族竟无后生有此天分。他的儿女当中,无一个令他满意的。
可是赵十一完完全全满足赵克律的收徒要求。
有天分,还小,又是赵家人!
但这么一来,他就利用了赵十一这个小朋友。尽管跟着赵克律学画儿,对赵十一也有好处。但是赵十一什么都不懂,他将这个孩子拖进来,到底于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可只剩这么一个法子。
此刻赵十一也在出神,眼神飘忽,偶尔瞄他一眼,愈发看得赵琮不好意思将话说出口。
赵琮心中纠结了再纠结,还是开口道:“过几日是中秋,朕要在宫中摆宴。”
赵十一总算回神,却因为那个梦有些心虚,低头不敢看赵琮。
赵琮也有些不大好意思,到底说道:“届时宗室都将来宫中赴宴。魏郡王府、惠郡王府等,都要来。”他顿了顿,继续道,“朕知道你同你大姐感情好,他们家也将来。”
提到赵世晴,赵十一就不得不抬头看赵琮一眼,赵琮的确对他好。按理来说,出嫁的宗室女,本无资格来参加这种家宴似的宴席。
“惠郡王,朕的二哥,你的二伯父,你认得的。”既已说到这个份上,赵琮只能继续说下去。
赵十一却有些诧异,提到赵克律做什么,他见赵琮明显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模样,便愈发好奇。
“二哥他素来擅长绘画,你跟他学画,如何?”总算是将这话说出口,赵琮松了口气。
赵十一听到这话,不由便想眯眼,幸好他还记得他的傻子身份,他微微低头。
假若赵琮似往常那般,很寻常地与他说这话,他不会产生丝毫的怀疑。偏偏方才赵琮明显说得有些勉强,他不得不细想。赵克律是擅长绘画,可为何非要他去学,怕是为了拉拢赵克律?
想必又是赵宗宁或者魏郡王要赵琮这般做的,赵琮昨日里才见了他的凤凰妹妹。
谁都知道把赵克律拉来总归是没坏处的。
可是关他什么事?
他不愿被利用,赵十一立刻就想摇头,可他一抬头,便看到赵琮难得有些殷殷的眼神。
他到底没忍心摇头。
赵琮也是可怜,什么都不懂。
一对上赵琮那双眼睛,赵十一便有些魔怔,他不由自主地乖乖点头。
赵琮立刻笑开,眼中的负担与担忧似乎也全部卸去,并高兴道:“这些日子你好生准备,待中秋那日他进宫来,朕带你去见他!”
赵十一再点头。
赵琮笑得更为放松,还问他:“午膳与我一同用!想吃些什么?再用羊汤给你下些宽面来吃?”
赵十一还盯着赵琮的脸看,甚至没在意赵琮的话。
赵琮当他默认,便道:“那就这样!”说罢,他叫了小宫女进来交代一番。
赵十一却暗自想,原来偶尔被利用一次,这滋味还不错。
他不过就是愿意去跟赵克律学着画画,赵琮就这么高兴。
这也太好哄了。
他想着,嘴角不由便翘了翘。
当然,等赵十一与赵琮一同用午膳,看到面前那一大碗羊肉面时,赵十一再也笑不出来了。
夜间,再度莫名出精的他,更是连“笑”是什么,都给忘了。
并且,他起誓,他再也不想笑了!
天地良心,他才十一岁啊!怎能如此?
谢文睿与辽使一同去辽国,少来福宁殿,福宁殿顿时安静了不少。
就连京中,因各国使官们的离去,各大酒楼与铺子也宁静了许多,再无那些着外国服饰的人来来去去。
因病了一场,也仿佛消失了的孙太后,此时终于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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