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愣住,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头浮上一层浓浓委屈。
“六喜,走。”
秦壁带着满肚子闷气回了宫,白日的开心全然无影无踪。
他一走,萧纬便挨了几个丫鬟的说教。
“姑娘,您也忒叫人寒心了。太子殿下对您,那是说一不二,您指东他绝不往西,您怎么老是这般?”
“就是,我看姑娘过了。您好歹打一棒再给颗甜枣,可奴婢只见到您给打,没见过您给枣的。”
萧纬闭目半晌,又睁开。“好了,说说今日有何收获。”
秋棠和秋桂顿时恢复正形。
如今秋棠负责外头收集消息和联络,先出声道:“婢子今日瞧了下,似乎,似乎那些人都不太敬重太子殿下。”
萧纬转身拉来把竹椅坐了进去:“从哪看出来的?”
“今日去的人有安王家的公子、靖王家的公子、皇长孙、七皇子,还有恩义侯靳家小公子、周太傅家小公子,跟殿下斗宠的是王仁,王驸马家小公子。当中靳华叫过一声太子殿下,几位王爷家的都叫八皇叔,七皇子叫的是八弟。王仁也叫的太子殿下,不过话里听着总带股酸味。殿下的脾气真是好。”
“啪”,萧纬重重拍了下竹椅扶手。这帮人,当着平帝的面说不尽的阿谀奉承,在宫外就全变了样。
兄强弟弱,那些哥哥如何能尊重弟弟。所谓太子殿下,未来国君,没有相匹配的能力德行,又何以服人?皇上之误也。
秋棠忙上去拉着手来回瞧:“小姐怎拿自个手出气?殿下方才在时,对他冷着脸,这会又替他着急。”
见萧纬眉毛翻起,立刻噤了声。
“还看出什么来?”
“那个王仁不是什么好东西,净撺掇殿下学坏。居然说,要将金桂园的绿鬟送给殿下。殿下才多大,真腌臜。”秋棠轻轻替萧纬捏着手掌,嘴巴嘟得老高。
萧纬嗯了一声。“还有吗?”
秋棠思索片刻,摇头。萧纬抽回手,目光从秋棠滑到秋桂身上。
秋桂怯怯开口道:“经过一处水榭时,好像看见安王了。王爷正看伶人排戏,太子殿下没同他打招呼。”
萧纬轻轻哼了一声。
安王最会玩这套,故作花天酒地之状,假装自己无心帝位,平日里吃喝玩乐捧戏子,结果前世第一个造反的就是他。
安王家好香软美人;靖王家好诗文风雅;英王则年纪轻轻迷上佛法,甚少出来,若出来则永远一副霁风朗月、和光同尘的谪仙面孔;还有个七皇子秦镶,将来要封肃王的,好似没什么特别嗜好。
不过肃王如今才十五,刚刚开府,离他造反尚远得很。
这么多王爷,一个一个……萧纬怎能不替秦壁担忧呢?全是狼,唯独秦壁是只小绵羊,不能怪人家垂涎那块肥肉。
唉,萧纬忍不住又觉酸楚。
平帝一心想要儿子们兄友弟恭,实属奢想。他如今活着,能摁住这帮王爷,可京城的水,哪里能摁得住。就像秦壁,再怎么宅心仁厚,也不能打动他们丝毫,更不能阻挡他们的熊熊欲求。
之前秦壁三天昏睡,不知骚动多少人的心。
萧纬矛盾不已。每次想着不管秦壁,结果没一次能撂撩开手去。
这一夜,萧纬睡得极不安稳,梦到前世秦壁殡天时的情景。
玉檀私逃出宫,柔然国刚刚派使团将柔嘉接走,宫里人心惶惶。秦壁病重。年方四十,整个太医院都查不出秦壁的病因,只能任由他日渐消瘦。
起初她还猜测,是不是纵欲过度导致精血损耗,结果查了起居注,秦壁召嫔妃侍寝的次数并不多,多半宿在千韵宫。只一个女人,再怎么纵欲又能纵到哪里去?
她也只能眼睁睁瞧着那个男人一天天消瘦、枯槁,最后死去。
结果,周韵音先秦壁一步而去,去之前对她说了句话,“你是不是以为你赢了?告诉你,我没输。”
那时她不懂,后来做了太后她也不懂。一直到十几年后,天下重回安定,长生游历归来,说自己犯了大错,说玉檀是她的亲生女儿……
萧纬醒来时,脸上全是泪。
“姑娘,姑娘,快醒醒。”秋莲死命摇着萧纬。
“小姐像是魇住了,我去弄点凉水来。”
萧纬盯着秋葵的背影,眼神发直。
秦壁抛下她,随周韵音去了。生前他爱她爱到痴狂,死也跟着她前后脚。她爱了几十年的人,就那样不明不白死了,如果当时长生在宫里,说不定能查出病因。
如今重新活一次,她愈发不明白。明明小时候,他对自己也是如此痴心。
秋莲刺她的话,她怎会不知道,他对她用上了一整颗心,每一片都在对她好。
所以她怕,怕他过五年、过十年、在周韵音出现时,他又将痴心移到那个女人身上。
到时候,她能忍受吗?
不能,她一定忍不了。若一定要失去,她宁可现在冷着他,心不动便不会痛。
一条冷毛巾敷到萧纬额头,萧纬重新躺回枕上。
这么久以来,萧纬头回赖床不起。金夫人不放心,让人拿了帖子去请谷太医。谷太医上门诊了脉,道是夜里着凉,外加惊了神,得将瓷枕换成藤枕,再喝两日药便好。
萧家外头有药铺,国公府里也有个药房,里头药都是现成的。秋葵拿着方子取药,再飞奔回燕子坞煎药。
☆、谁偷的
喂药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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