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佛法却可定苦海无常。
还有,他幼年嫌弃日日诵经无聊,不愿静下心参悟佛法,总偷跑到太一宫偷瞧汪真人替人卜卦,后来又苦心寻求道家偷天换日之法,他却不知,佛能抛却肉身,以意念自在出入三千世界。
他身在宝山不自知,他自以为天下第一聪明,一心想着逆天而行,如今,终于遭了报应。
英王不知灵童心中所想,只皱眉同自己拔河。
他不敢想,不敢想,可他真那样以为。三了禅师,他的前世恐怕就是……
太.祖本纪他看过的,里面说到,太.祖脚底纹路形若龙爪。
英王咽了下口水,悄声问道:“三了禅师,你可知,三了禅师脚底长了什么东西吗?”
“哦,师父脚底长了一只龙爪。”灵童随口答道。
“噼啪”,灯花忽地爆裂出声。
英王只觉喉咙发甜,低头一看,脚踏上吐出一口血。
“王爷?”灵童从床内爬出,径直抬起英王手腕,触了脉后放下心。“王爷心气郁结、思虑过重,不过吐出这口血就好了。”
英王稀里糊涂站起身,趔趄走出小院。他望着幽蓝苍穹,如黄莲哽喉。
他的猜测是真的。三了真是他们秦家老祖宗,他转世而来,破除大景一百八十年的大劫。
那个同他谈经论道、劝他顺从天命的挚友,竟是他的祖上。
真是,真是太好笑了。
英王虽迷糊,但还记得通往王府的路。这样似醉非醉,又是半夜三更摸黑回府,将王府上下折腾个鸡飞狗跳。
从门房到管家,一层一层往二门里报信。
已歇下许久的英王妃听说他突然归来,心里喜意汩汩冒泡。她顾不得上妆,披上一件孔雀裘赶到书房,却被伍先生拦在外头。
伍先生见英王妃披散着头发,不敢多看,只低头道:“王妃见谅,王爷方才交代,此时不宜见外人。”
话一出口,伍先生便懊恼不已。外人,他怎么将王爷原话说出口了,王妃明明是王爷内人。
“更深露重,王妃早些歇着吧。”为免英王妃尴尬,伍先生干脆扭头进了书房。
英王妃盯着门板合上,如遭雷击。她的丈夫,当她是外人,世上还有比这更讽刺的夫妻吗?京城多少夫人羡慕她,羡慕王府没有一个美人小妾,她们却不知,这样同一屋檐下避而不见的生疏,却比那吃醋吵闹更叫人心凉。
她们不知,她有多寂寞,她寂寞得快要发疯。还有绝望,深入骨髓的绝望。她的丈夫不爱美人,只爱和尚。
她们不知,她身在王府深宅,却和刑部大牢的囚徒没什么不同。
英王妃颤颤巍巍回到自己院子。因王爷喜欢肃静,里头的布置不见红绿之色,灰不溜秋的床帏幔帐、被罩枕套、还有家具,一眼看过去全是晦暗冷清。
卧室外用帐子隔出个小间,曾经用作小书房。刚成亲那几年,英王会将公务带进房,她也曾在书案旁红袖添香。
可他们为何变成如今这般?
英王妃掀开青色幔帐,一眼瞅见墙上挂着的字画。画中大半地方皆是留白,只有左侧用墨汁描出半座远山静默,山巅落了点雪,画风淡雅高洁。右侧有题诗,“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出自苦寒诗僧的诗句。
那画是三了所作,字为英王亲题,二者相映成趣。
英王妃瞪着画,陡然怒从胆边生,猛地用指甲去挠,蓄的长指甲划拉出“呜滋呜滋”的刺耳声音。
“知音,我不是你的知音,只有和尚才是……那你当初为何要娶我?”
画是装裱过的。英王妃抠断指甲,也没能将画真的挠破。
她悲戚看着画上的折痕,揪起帕子捂脸痛哭。若真想弄破,又怎会不成?她不过还是惦念那个狠心人,怕他进来时瞧见。
可他多久没进这屋子了?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头。
英王妃倒在书案嚎啕痛苦,守在外间的丫鬟听见悲切哭声,吓得掩耳蹲在地上。
☆、无根银
翌日,因着三了大师这场国丧规格的道场,京中人家全往山上祭奠。大清寺人来人往,山门外停满马车。
为防止拥堵混乱,平帝特意派了一队禁卫军过去清道。
金夫人和萧纬去得早,分到一间厢房;去得晚的人家没有住处,只能当日往城里赶。
趁着金夫人跟别家夫人说话的空当,萧纬悄悄赶到观音殿后头。
阿赫低声道:“姑娘,昨夜英王和太一宫宫主一同上了天一阁顶。”
“消息从哪来的,可靠吗?”
“是从太一宫道童中传出的,他并不知晓那两人是英王和太一宫宫主。”
萧纬手一挥,阿赫立即顺着菜田打了个弯,转眼没了身影。
国运石,看来这就是皇上将大师死讯昭告天下的原因了。
上一世,她是在秦壁死后才知道,太一宫阁顶立着国运石。不过,那块石头在那几十年里,从没出现过什么谶语。
她一直以为国运石虚有其表,没想到……
若是长生在就好了,可以让他上天一阁顶瞧瞧,国运石上究竟出现什么字。
萧纬暗自感慨。
她边走边想,一不留神便过了罗汉殿。再往上,便是大清寺的最高处,僧人受戒的戒台。
通向戒台的两段石阶,是用尖利的碎石砌筑,若有人决定上去落发,必须要经历这一段刀尖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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