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反问我:“你这么做就再也没法洗清一身污名,所有人都会认为你真是勾结千重雪,杀害正道人士的恶人。”
其实我想过颠倒是非,把杀人的事栽赃给李行云或严九,自己还是假意站在鸿雁书那边,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要是这么做,就对不起帮我的十二,最终这些想法我提也没提。
不就是黑锅吗?我也不是背不起。
我说:“反正现在大家早都知道我和你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不仅杀了人还害得正直的夏掌门要替我去死,也不怕再多这一桩。”
方青玉还笑着给我心上补了一刀:“没错,你们现在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我这儿有甜的老鼠药你要不要吃?”
司徒启还不清楚夏煜做了什么,只听了我们说话就表示他相信我不会杀人,甚至还问我为什么不找出真凶,去和宋明光解释清楚。
司徒启真是个傻好人。我都不忍心告诉他,真凶就是他一心追随,无比信任的老大。
我只向他解释:“一个好人突然变坏,和一个坏人突然变好,你更相信哪个?这时候与其费力气把我洗白不如让我坏个彻底。”
他傻呆呆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
三日后我如约站在了翠山别苑的侧门外。
墨远山也已经等在那儿,但我并未径直上前与他相见,而是藏在路边的树丛里,等十二先去周围查探。方青玉也抱着手站在旁边,他嘴上一直说不想管我,这三日却还是东奔西走置办物件,安排人手也处处得当,可我满怀谢意去给他打下手,他说看见我就烦。
烦就烦吧,他再烦还不是口不对心地跟着我来了,甚至做出巨大牺牲,甘心扮成了我的侍女。
待十二把周围看过一遍,没发现埋伏机关,我才相信墨远山是真的来接应,于是又披了件从头盖到脚的白斗篷,戴上皂纱幕离遮了脸,由完全看不出原本面貌的侍女方青玉扶着走到了门口。墨远山伸手似乎是向我要门牌,我什么都没有,只能把手藏在袖子里递过去,他却是悄悄塞给我一块牌子后对我拱手道:“有幸得见清云派掌门千金,请让在下亲自引路。”
墨远山眯眼说瞎话的本事很不错,给我安排的身份也能便于我隐藏,我很满意,轻轻点头请他带路。
方青玉这时却用装出来的女声说:“我们家小姐身体不适,受不得周围吵闹,你可得找个僻静些的地方!”
墨远山连连点头称是,引着我们一路上山,来到祭笔坛所在的大院,院子里早有许多人,大都是因为听说了要用活人祭出鸿雁笔,想来亲眼一睹笔出之景的。
祭笔坛上是一座半圆的石屋,如同一只倒扣的大碗压在方方正正的平台上,顶部到地约有二人高,上面隐隐透着火光,还有一线热气升腾翻滚,挣扎着向天飘去。墨远山说里头就是锻铁笔的炉子,已经连着烧了七天七夜,而这次锻笔的主持工匠正是擅长冶炼的刘家继任家主刘翯。
祭笔坛前还有一条步道,既长且直,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通向何处,但我想到时候夏煜一定是从这条路上走来的。我的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他的身影,他会沿着这条路,昂首阔步,背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踩得稳踩得正,坦然将自己送进这只碗里去。
“在下已做好周边安排,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墨远山说,目光扫过整个大院子,在四角处稍作停留。
“多谢。”我也抬手作别,看着他没入人群中。
第章 许久不见的弟弟突然变态,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原以为宋明光也会从步道上走,没想到他竟是从反方向的高楼上踏空而来,那楼与祭笔坛少说也有二十丈,中间全无落脚之处,而宋明光飞身下楼,在中间连踩数十步都没有下坠,仿佛是有看不见的云在托着他将他送到了那“碗”的顶上。
“是‘银蛛丝’结成的网。”方青玉低声说。
“居然有这么结实么?”我还是有些诧异。
银蛛丝是个好东西,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做的,优点是极细却极韧,还能隐于在阳光之中,纵是鹰目也难发觉。
“是挺好用的。”方青玉摊开手,左右晃了晃,他的十指之间隐隐也有银光闪动。
宋明光还是和以往一样要用长篇大论打头阵,先招呼了这满场的人,然后就给所有人灌了一大碗仁义道德的mí_hún汤,直说得人们热血沸腾,恨不能以己身替夏煜,得此殊荣来做这祭笔人。
在收买人心这方面,宋明光向来恩威并施,拿捏得不轻不重,如此才能保住自己的名誉和地位,立于武林之巅许多年。
我突然就生出一丝惶恐,严长老闭关这些年,或许并不清楚宋明光的势力发展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武林如今风向哪边吹,就算公开了宋明光曾经为恶的证据,那些门派世家真的会因曾经受过他残害就坚定地与他对立吗?在利益面前,多少人愿意选择公义?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夏煜的身影已经远远地出现在了步道的那一头,不管将来如何,此时此刻我自己编的这场戏趴着也要演完。
人群一阵骚动,又很快平息,台下鸦雀无声,只有无数道目光追随着夏煜。他一个人向前走,还是穿着他那一成不变的黑衣服,也和从前一样背着他的剑,步子稳健,腰背直挺,还挂着张一如既往的讨债脸,坦然得仿佛只是要上台去给九山派弟子门上早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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