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哪能真受他诈,只当是孝敬长辈,收获谢子寻关怀的眼神两枚,乐滋滋地收好了这意外之喜。
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清阳虽然暂入困境,但一切都在改善之中。
未来是很好的,会比现在更好,也比过去更好。
只有苏子京忧心忡忡,因为还有一块魔晶留在清阳,就护在他身上。
那是沾了手就甩不脱的隐患,像一颗剧毒的种子,随时准备抽根发芽,将天地捅个对穿。
现在魔族势力隐隐崛起,谁也不愿接这个烫手山芋,何况清阳再怎样落魄,只要还有一战之力,便不能推卸责任。
天塌了有个高的顶上,如今,他们是最高的。
所以苏子京知道自己早晚会再见到祁奕的,他也知道,他重见的祁奕,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祁奕了。
那个唤他“师尊”的温润青年,那个为他点灯、为他煮茶、为他在殿外种一树梨花的小徒弟,在黑暗的地宫里受着煎熬,日复一日,面目全非。
可他并未想过这些,他只知祁奕恢复了魔皇的记忆,正一步步收拢魔族势力,想在一池浑水里当一条毒蛇。
他便对着梨树设想,再见到祁奕时会是什么景象。
魔族是会打上山来呢,还是会暗地里偷袭?若是偷袭,会走哪一条路?
想一想就十分讽刺,祁奕曾经是清阳的首徒,清阳的草木尘泥,哪一处他都了如指掌,若不是清阳换了驻地,苏子京还得费心防着他熟门熟路地摸进来。
魔物果然都是玩弄人心的好手,当初设下此计的人何其毒辣,若非魔族内部有了龃龉,使他们迫不及待,提前将祁奕掠走,待到他突破玄境,自己想起了前因后果,天下还有谁能压制他?
纵是现下,也仍有消息传来,说魔皇已经用了新得的魔晶,修为更增,便是与青冥宗主对阵也有五成胜算了。
陆安然任了宗主,始终是不肯承认自己看守不严,让魔族轻而易举地抢走魔晶,只说清阳养虎为患,将一个魔皇转世养大成人,还传他功法,险些令他当了清阳之主。
这倒是句句属实,苏子京没话好说,心道,我若如你一般不谨慎,恐怕还要落一个将魔晶送入虎口的罪名。
但他还是没想到,谨慎也是没有用的。
祁奕杀了叶子桓。
那日魔皇驱使战将率军猛攻,清阳山门前阴云蔽日飞沙走石,苏子京看不清那重重黑影后的人是什么神情,他们面对面望着,似乎对视,然而视线也被血色压碎了。
过了一会儿,祁奕像是无法面对他,侧了侧身,向身边的下属做了个手势。
一阵苏子京等人无法读懂的波浪漫过全场,魔军显然得到了什么命令,愈加疯狂地扑上来,清阳弟子渐渐难以抵挡。
谢子寻与苏子京对视一眼,看到在人海背后躲躲藏藏的祁奕,担心他是调虎离山。
虽然封存魔晶之处有叶子桓带人守护,但苏子京还是异常忧心,他从山门返回,片刻之间,已经到达封印之处。
地上满是尸骸,细细一看,全都是清阳服饰。叶子桓赫然躺在祁奕脚边,心口插着自己的剑,两眼无神地望着天空,他身边散落着一把传讯符,每一个都是清阳弟子拼尽全力想要发出去,却被祁奕的属下截住的。
但是所有能喘气的都已经离开了,这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祁奕弯着腰研究护佑着魔晶的阵法,像是不知道苏子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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