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那处有人给你换药煎药吗?”淑泽满腹狐疑问道,“你穿着严实,今日连绷带都多缠了几圈,为了掩盖可能存在的血腥气味,你用了更重的香料”,他挥手随意打撒了香炉上的袅袅青烟,“看起来你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你有伤在身,那么也就不能随便寻个人给你换药。”
行晟摸了摸他的头发,半是欣慰半是苦恼地笑道:“你不须担心这些,我总是有许多办法能处置这等小事。”
淑泽只好似懂非懂地点头。
父子二人沉默了许久,淑泽才按捺不住地开口道:“你回来了五天,似乎有好多话想对我们说,可你只说给了母卿。”
行晟偏着脑袋想了想,取过凳子让他坐下,长叹道:“我确实有着许多话想问问你与淑泽,可我思来想去,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或许如辰盈所言,我与她都莫要过问为好。两年的时间,确实过分的长了。”
“你想问些什么?”淑泽好奇道,“我和小妹在家都是安安分分的,从来没干过什么让家里鸡飞狗跳的事情。”
“我知道,听雪告诉我,你们乖巧得很,念书习武,从未懈怠。”
“这不好吗?”淑泽皱着眉头看他,“我听说很多君卿都是这样告诉他们的孩子。”
行晟沉思片刻,终于还是笑道:“只要不伤人,不伤己,你们做什么都好。”
“可那些君卿不是这么对小孩说的。”
“你也不必在乎别人家的君卿说了什么。”
“不在乎?好像别人的指指点点,会让那些君卿去责骂自己的孩子。”
“我和你的母卿不会因为他人言语对你们过分苛责,你们也该释怀一些。”
淑泽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随后悄声问道:“是因为‘死’吗?”
行晟的笑意僵硬在脸颊上,他不畏惧这个字,却畏惧自己的孩子说起这个字。
“我曾经听到叔君对叔卿说,人只要‘死’过一次,就该明白‘释怀’与‘坦然’”,淑泽的眼神闪闪躲躲,似有犹疑地说道:“我一直想问一件事,但是逸景不愿意回答我,叔卿也不允许我再多问……”
“是什么事?”
“我……”行晟低头,看到淑泽微微发抖的双手,“我是不是……让一个人……”
“你以后会知道的”,行晟在他将那个字说出口之前,急切地打断,“不要再问了。”
“你还没听我说完!”淑泽大声抱怨。
行晟一派悠然地说道:“可父君希望你好好听话。”
好好听话就是不要多问,淑泽很诧异自己居然能同父君如此对话,这般似是而非的打哑谜,简直就是糊弄他。
“那好吧。”淑泽闷声妥协了。
行晟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叹了一口气。
“我不问了你还不高兴?”淑泽实在难以理解。
“你的父君有些贪心”,行晟眨眨眼睛,“既想着要你听话,又想着要你不听话。”
淑泽瞪着眼睛看他,若非他敬重自己的父君,怕是行晟少不得听到一句“你有毛病吧”。
大概是被儿子鄙夷而又惊奇的眼神渗得发慌,行晟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世上确实有着许多不可兼得的东西,但是无论是谁都想着两全其美,你以后会知道的。”
“我还是去看书吧。”淑泽板着一张脸冷冷说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旱望云
宁武诸多人想着,新任仲军的走马上任应当是三把燎原之火,可未曾料到连个鞭炮声音都没有,那位仲军已然在宣武阁静静等候大军长的到来。
蓝莫还未将门扉推开,便窥见了大堂中间,一人背对于他,身长玉立,微微仰首,好像在一动不动地看着大军长桌案上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书。
似乎是晨光暴露了他的到来,行晟轻轻转过头来,蓝莫甚至可以想象他方才微微蹙眉的模样。
“下官见过大军长。”
蓝莫深吸一口气,挥动双手将厚重的大门猛然推开。尘埃伴随着朝阳的光影倾泻而下,飘散在空空荡荡的宣武阁中,而那人正立堂中,并未摄入半分污浊,而又沐浴阳光。蓝莫不远不近地看着他,赫然发现岁月在他的鬓角留下踪影,却最终沉淀在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他几番尝试着想起行晟原本的容颜,赫然发现那些记忆了无踪影,只余下面前这个身着官袍贵不可言的参将,就如他本该受到这样的尊崇。
“数年未见,大军长光彩依旧,下官斗胆问安了。”行晟又说了一句,虽然他勾起了嘴角,可蓝莫总是读出了嘲讽。
“数年不见,当真是你回来了。”蓝莫抬脚跨入宣武阁中,“一路颠簸,可算辛苦,何不与家人共聚些时日,便早早来了涧河谷。”
“下官谢过大军长关心,不过两个孩子已是头疼,下官与家中卿子不想再添一个了。”行晟语气轻快地言道。
蓝莫漫步踱过他的身边,敛去些微尴尬,重新坐回主位。
“本官听闻你于胡莽立了大功,领二十余人将胡莽使团一行二百余人悄无声息地除去,令世人皆以为那是反叛军动的手脚,当真滴水不漏。”
行晟并未客气,而是走向一边的红木椅子,言笑道:“大军长过誉,此事极为隐秘,想来是从宰相大人那处听来了如此消息?”
“这是自然”,蓝莫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你之行事,过于诡异,以至于许业宏走后多年,本官才知道是谁将消息透给云空,污蔑本官,又借机除了许业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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