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晟见长铭之时,也逃不过那一句“你是谁”的命运,但是看着长铭这模样,就像是个任性天真的年幼孩童,恐怕就算自己说了“我叫行晟”,他也左耳进右耳出。
长铭缩起身体,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环顾一周,又要伸手去拿棉被,一边的逸景看到,忙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冷?”
长铭点点头,往逸景那边挪了挪,也不去拿什么棉被,而是直接将自己双脚往逸景怀里一放,要他给自己暖脚。
行晟和辰盈相视一眼,已然无言。
他现在记忆全失,既不服用压制自己绛元气息的药物,更无一人相识,自然同身为兴主的逸景更为亲近,在兴主身边寻求保护与依赖,也是绛元的本能之一。
“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行晟长叹道,“但是他能苏醒,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辰盈点点头,转身取来一碗汤药,端到长铭面前,轻声哄劝说道:“长铭,喝点热汤吧,喝了能暖和一些。”
长铭看着碗中漂浮的东西,好奇问道:“这些是什么?”
“都是药材,你吃点,对身体好。”
长铭下意识看了逸景一眼,见逸景点点头,才拿起勺子,慢慢吃起来。
夜晚时分,终于守得长铭睡下了,逸景便轻手轻脚出了房门,往前厅去见行晟。
“他记忆全失,这样下去,不可能做七营长了,但是失而复得,本来就是人生幸事,我不敢恳求太多,如果这样他能喜乐一生,也没什么不好。”行晟问道:“您想好选谁作为下一任第七营长了吗?”
“你放弃让他恢复记忆这件事吗?”逸景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左右飘忽,就是寻不到一处落点。
“我知道少了这个七营长,对于您,对于顾大人,都如痛失臂膀一般,毕竟七营长才立下战功,朝中又只有两个绛元官吏”,行晟惋惜道:“但是要他恢复记忆,岂不是又要拿他的性命做冒险?身为兄长,我不在乎朝中如何变化,就算不能为师父复仇我也甘愿了,但是我不想看着自己的兄弟再一次死于非命。”
“我知道”,逸景怅然若失地点头,“说七营长回乡探亲请了长假这个借口恐怕再也不能愚弄谁了,给本官一些时间。”
行晟知道他另有思量,还想再说什么,最终沉默离去。
逸景一人在庭院中独立良久,即便风雪白头,也不曾动摇,好似与这漫天银白融为一体,若非萧听雨来寻,他甚至怀疑自己便死在此地。
“父君!长铭哥不见了!”
逸景大惊失色,连忙让萧听雨同自己分头去寻,没想到还未走出几步,竟然发现长铭安睡在自己书房的榻上。
“长铭?”逸景轻轻摇晃他,“你怎么能睡在这里?和我回去,这里不比房间温暖。”
“不要”,长铭迷迷糊糊地用脚丫踢了踢他,又将脚丫收回被褥中,“这里比房间好,有你的气息。”
逸景一时无言以对——这是他往常入寝的地方,当然有他的气息。
“长铭乖,快起来,这里不比房间暖和,不要冻坏了”,逸景在一边,心急如焚地为他捻好被角,却依旧轻声细语地哄他,奈何像孩子一般的长铭并不理会他的好意,任凭他说了千百句好话就是不肯起身,吵闹着要睡觉,最后还是父女两人忙前忙后地为他加碳加棉被,折腾了大半宿,唯恐他冻着,而始作俑者依旧酣睡香甜。
长铭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逸景轻抚他的脸颊,心中却百味难言。
这如何会是往日那个神色冰冷,拒人千里的七营长,虽有李长铭之姓名,却如幼童一般懵懂呆傻,再也寻不到七营长半分影子——就好像那个七营长真的已经死在血泊中,他和也李长铭天人永隔了。
第五十三章 物是人非
长铭还未及天明之时,就察觉自己双脚冰凉,磨蹭了一些时候还是迷迷糊糊地清醒了,正欲起身之时,偏头又看见那人伏在他的床边睡着了。
他还记得,前几天他醒来时,也是这般景象,天空昏暗,旭日未升,万籁俱静,唯有彼此。
兴主的气息令他一时分神,绛元生来便有着依赖和喜爱兴主的本能,随着兴主的气息在周围若有似无地飘散,他不禁低下头去亲近逸景,鼻翼一动一动地嗅着逸景的气息,忘却了双脚冰冷,而是以额头蹭了蹭逸景的头发。
他突然呆愣了一下,迷惑地看着逸景——逸景额头滚烫,呼吸也有些粗重。长铭心中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却又说不出逸景究竟怎么了,也不知道该喊叫谁的名字——他并不记得任何人的名字,包括他自己。
正是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时,远处传来了鸡鸣之声,就像天地一声唤醒了日月,再一抬头之时,发现窗外已经透过了光明,逸景的侧脸也更为清晰。
逸景还是一如既往地醒来了,即便浑身乏力,头重脚轻。他抬头就看到了神色忧郁的长铭,忙起身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睡着冷?”
这一举动不慎将他身上的大氅抖落,长铭来不及回答他便伸手抓住了大氅只是一眨眼又给逸景重新披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如何动作的,只是大氅在手上一瞬间的温度似乎也是滚烫,他忙对逸景说:“你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逸景闻言,下意识倒退两步,伸手一探额头,果然不慎感染了风寒,更不敢传给长铭,只得关切又问了一次:“昨晚可冷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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