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或许是不能忽略不计的尺度,但在构成‘人’独特性的条件里,它只是一项附加品。因为它是由品性生发的造物——在生命面前,无足轻重。能力让人赏识,但不会左右人的喜好……由单纯欣赏变质为无法割舍。”
他把慕少艾的邮件保存成本地文档,比慕少艾多花了几个月投进他从未踏足的区域。他见证过高原天葬,踏过干涸龟裂的硬土,背孩童攀过人工搭建的天梯——往往不是安然无恙,他对此隐而不谈,只记录日常经历和当地民俗风情,然后每周一封投送过去,即便猜到慕少艾不会查看。
慕少艾踏上旅途到解开心结用了两年。
南宫神翳也给自己留了两年书写往事——结局由慕少艾补写,是聚是散,愿赌服输。
他无怨无尤。
——
用慕少艾的话吐槽,和南宫神翳末场对手戏简直变态到反人类。
他饰演的认首座,先要无比纠结地和南宫神翳扮演的翳流教主来一段更加纠结的对话,(蓝笔批注插在一旁:“反派死于话多,此条对正派不适用,哪怕是一个披着魔头壳子的正派。”)一剑捅完,还有翳流教主气息不稳的自言自语和认萍生主导的长镜头“哑剧”,令他有种身为新手被丢进炼狱模式刷怪的错觉。
没有语言的场景中,镜头会紧追唱独角戏的演员的表情变化,情感过渡必须细腻、丰富、自然,就是后期会做光线暗化处理也不能偷工减料,恨不得让人在面部每块最细小的肌肉都拉根线,精确到秒来达标。
昨日通宵读完所有邮件,慕少艾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南宫神翳。
朱痕对他的点评精确到位,说他和羽人非獍之所以合得来不是毫无缘故,一个明着闷,一个装着不闷,放不下的九曲心思拉直了比长城还长。
他也觉得要断不断很不争气,只能归因于南宫神翳没把话说死,顶着厚脸皮还好留点“友人”的余地。
……如果梦见唇对唇舌|吻的行为对象还能理直气壮把这划归为友人范畴的话。
慕少艾再背了遍拟定的细节动作,整整外袍,赴刑场般站好位置。
他没有听见导演喊开拍,一抬头,推敲的细节忽然就烟消云散,只剩下血液逆流冲撞脑膜的巨响。
翳流教主在王座前看着认萍生。
他仿佛等这天等了良久,优雅郑重地朝前伸臂,等夺他性命、毁他功业的人把手搭上来,目光森冷含恨,间或泄漏出一线晦暗的了然。
单看着这种神态慕少艾都预料到认萍生接下来会做什么,或者他曾经也这么做过:谈笑风生的开诚布公、拔剑时竭力压制的颤抖、出剑时的斩钉截铁。
道具剑抵上南宫神翳心脏时,他嘴唇都在打颤。
这一剑捅完需要补个妆,另加血袋。
慕少艾回到休息室全身发冷,他头疼欲裂地灌了半瓶水,反复强调这只是演戏,才把四处叫嚣的恐慌压服下去。
但还有更多令他匪夷所思的画面在接连不断地涌进来——
他紧紧捂住额角,瘫在休息室的座位上,良久才缓过神,拍拍没什么血色的面颊。
下一幕于半小时后开拍。
慕少艾定定神,念出后续台词:“你还有什么话,一口气说完吧。”
南宫神翳闻言先是一愣,施加的力道压着石面,关节泛白。
化妆师很用心地把左手指甲断裂的妆画得以假乱真,甲盖上翻露着血红的肉,旁观者都觉得指头痛。
南宫神翳没辜负这番苦心,指狠狠地压石壁一挫,像是成瘾者的戒断反应。他露了个心灰意冷的讽笑,眼球转至左下方又倏地直对正前,迸发出近似癫狂的恨意,被剑钉住的上身用力试图前倾,仿佛顷刻就要咬断面前人的咽喉:“有啊,我要你……看着……我……死!”
慕少艾耳边响起“铮”的刺响。
他突然中断了和“南宫神翳”的眼神交汇,对虚空一瞥又很快与之对接,决然道:“我会,否则没法定心。”
兀自运转的机器发出低低的声响,已经没有人集中精力在操作。
恐怕也有人忘记是在演戏。
氛围里弥散着剑拔弩张的血腥味,那是类似陈年地牢的腐朽气息。渐衰的火烛、飘荡的黑纱布景和冰冷的石座,又点明这只是安之若命的苍凉与死寂。
代入感过于强烈,导致集体齐齐跑神。导演还是根老油条,戳醒浸在剧里出不来的同袍,示意把灯光打暗,又着重去拍两个人的脸部。
主演都不是科班出身,走位还有不少瑕疵,但却很有戏——打动人,不,应该说相当震撼。他紧盯着主摄影机,兴奋地期待着接下来的演技碰撞。
翳流教主和认萍生——南宫神翳和慕少艾都没有照搬原定的套路去演。
他们冷而幽邃的视线胶着,如无声进行着另一场厮杀,谁都不肯先行认输;冰盖之下还有柔软、不曾断流的情愫,却也在堰塞之后奄奄一息。
“我嘛……只好把认萍生送给你了。”认萍生微笑着说,拿着匕首剜肉,刻意撕下混有两人鲜血的布料擦净血迹,“原来还是挺疼的。”
认萍生的寿数到此为止。
慕少艾的台词到此为止。
“萍……生,你会疼吗?”
原本还有几句话,写剧本时没有保留。
南宫神翳把独白念完,抚摸慕少艾那时血流不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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