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阙笑笑:“你替顾雪绛问?”
“算是吧。你会怎么做?”
“先让我的子民吃饱。”
程千仞坐起身给他倒茶:“请说。”
低等魔族需要进食血肉,雪域寒潮时捕食艰难,种族特性却决定他们无法在过于炎热的地方生存。
如何让魔族告别蒙昧,难道要像原始人类走出森林一样,播种耕种驯化六畜。
“由捕猎变为畜养牲畜,然后与人族语言相通,两族结盟,互通有无,文化融合,此为千秋之计。时不至百年,难见成效。说来话长,我明天写篇文章,你拿给顾雪绛看。”
程千仞听罢低下头:“你真好。我又麻烦你帮忙,却没什么帮得上你,还欠你的钱……”
无论何种情境,对方都是他最后的底牌。
朝歌阙倒茶递给他:“有个方法,钱可以不还。”
“亲兄弟还明算账,怎么能不还?”
程千仞喝了一口,心想味道不错,却听对方说:“早日合籍吧。夫妻一体,不分你我,想不还就不还。”
程千仞呛得连连咳嗽:“你……”
“抱歉。”朝歌阙为他轻柔拍背,语气平静:“爱深过重,难以倾吐,请原谅我的失态。”
程千仞呛得更厉害了。
不要一本正经说这种话啊!
他顺了气,觉得很没面子,肃容道:“我意在长久相守,而非贪图朝夕之欢。先想办法治好你,我们需要一点时间。”
朝歌阙伸出手。初秋凉夜,流萤般微光星星点点亮起,小世界大门打开。
“我们最不缺时间。”
程千仞客居朝辞宫第三日,皇都落了第一场秋雨。
潇潇雨声中,温乐公主寻上门拜访。程千仞请她吃点心。
“唔唔好吃。”
“都是我自己做的。”
温乐吃得两颊鼓鼓,差点就被程千仞忽悠出门,忘了自己来干嘛。
“哥,皇姐希望你能回宫,父皇重病卧床,恐时日无多,国不可一日无君。”
程千仞笑笑:“有什么不行,听过‘君主立宪制’吗?”
温乐懵:“什么?”
程千仞一番论述,将她绕的晕头转向:“你看,大人的事你又听不懂。安国想见我,让她自己来。”
温乐心想,皇兄奇怪想法真多。换了安国在这里,就能搞清什么‘立宪’、什么‘主权在民’了吗。
程千仞以为她还想问徐冉:“除了这事,再没别的?”
温乐:“有,你突然消失十几天,我担心你呀。所以来看看你。”
程千仞一怔,忽然问道:“为什么?你一直觉得我对你好,哪里好?”
温乐吃完一盘点心。
“我四岁那年,去看你们打马球,趁女官不注意,跑到球场上。大家都忙着抢球,我还不如马腿高,害怕得不敢哭。只有你弯腰把我抱起来,策马出场。那场球你输了,但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你忘了没关系,我一直记着。”
差点被马踢飞的恐惧,简直童年阴影。
程千仞:“……原来如此。”
他感到释然。
段暄虞不喜欢打马球,每次找他换上衣服替打。程千仞那时觉得无所谓,就当出门放风了。
陈年旧事,不想也罢,他笑道:“还吃吗?”
温乐摇头:“吃撑了,我走了。你……你有空回宫看看父皇吧。”
程千仞应了一声。
秋雨之后,气候转凉,梧桐叶落满地。
皇都天高云淡,空气清凉,风檐下银铃摇晃。
对程千仞而言,这段时间很美好,因为许多事情重要而不紧急,可以认真地、慢慢做。
他白天与访客见面,偶尔陪朝歌阙批改奏折。到了晚上,逐流掌控法身,有时打开小世界。
程千仞大感欣慰,两个人格从前互相捅刀争抢,现在主动昼夜交接,距离融合又近一步。
唯一的甜蜜烦恼,就是逐流晚上太主动了,总试图亲亲抱抱。他‘引以为豪的自制力’经常受到考验。
第十天黄昏时,平静生活被打破。
安国终于来了。
她神色严肃:“父皇昏沉卧床多日,口不能言,方才忽然来了精神……恐怕,只在今夜。”
程千仞没有说话,走到廊下,遥望天边夕阳。
逐流握住他的手:“我陪你进宫。”
暮色四合,马车辚辚,向巍峨宫城驶去。他想起重回皇都第一日,进的也是这道宫门。
侍从推开寝殿大门,秋风灌入,殿里灯火明灭。
外殿站满百官,气氛安静而紧张,见到二人纷纷行礼,让出一条通路。
帐幔之后,温乐坐在床榻边,想起童年时光,忍不住低声啜泣。
老人竟然精神不错,轻抚她发顶:“不要哭。你哥哥来了,我和他说句话。”
温乐起身退至一旁。程千仞上前两步,握住老人干瘦的手。
“朕前半生很快乐,如今这日子也过够了。朕死之后,不要奏丧乐,不要禁歌舞,不要全城举丧戴孝。大家都开开心心,庆祝朕得以解脱。”
程千仞:“我了。”
史官提笔记录。
老皇帝声音微弱:“摘星台上,话说尽了,到这时候,不剩什么可说。”
他摸出一物,塞进程千仞手里:“这是皇宫大阵的阵枢,当年我从父亲手里抢过来。这座阵法历代加固,它最重要的功用,是诛杀叛军,保护我皇族血脉,永坐江山。现在交给你了。
“这个天下,交给你了。”
程千仞垂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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