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哲安慰道:“你们连长肯定不爱听这个‘欠’字,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了。”
成才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决:“我会一辈子记得我是钢七连的第4944个兵!”
说话间,两人的眼睛都渐渐适应了黑暗。窗帘间的缝隙中透入一线微光,这线光为他们勾勒出对方的轮廓。一时谁也没有说话,他们在黑暗中贪婪地注视着对方模模糊糊的身影。吴哲放在成才肩上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让成才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可他们到底还是按下了拥抱的冲动。吴哲收回手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军民共建呢。”
成才听到对面床上的动静,知道吴哲也没有睡着。吴哲还未归队的时候,成才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对吴哲说,可是见了面之后,他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那第一次在狙击枪外心有所牵的感觉不能说,那仿佛堆积了一千零一夜的思念不能说,那明知不该却几番入梦的绮思更不能说……成才对自己苦笑了一下,不知如何才能把这一根爱情的枝蔓再变成友情的枝条。
成才又想起吴哲那份进修申请,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计算若是吴哲去进修,他们还能有多少这样的时光。成才一边想一边努力捕捉空气中那一丝极淡的清爽气息,那气息从睡前刚沐浴过的吴哲身上散发出来,不仅有洗浴用品的气味和清新的水气,也带着吴哲的笑容、吴哲的神采、吴哲的温文、吴哲的飞扬……是成才早已熟悉的吴哲独有的气息,也是成才一直喜欢甚至着迷的味道。今夜这久违的气息再次包围了成才,一丝丝一缕缕全缠在成才心上,然后化作他心底难言的甜蜜和不舍。
吴哲没有听到成才的动静,但他就是知道成才也没有睡着。不过成才显然并不打算开口,这是吴哲早已熟悉的属于成才的静默。
成才其实早就和队友们很融洽了,但他依然是安静的,他往往是热闹的人圈外笑而不语的那一个。不过对于和成才同组或配合的吴哲以及其他队友来说,无声的成才是他们背后最令人安心的存在。即使在战场与训练场外,只要感觉到带着酒窝的无言的注视,吴哲的心里就好像有春风拂过。
于是吴哲也宁愿在这一刻保持缄默,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泄露了那个甜美的秘密。
意外到来的爱情并没有打乱吴哲的平常心,吴哲本来想——虽然这样的爱情是一朵只能开在自己心里的秘密的花,但有花开过,便应无憾;可是,一天天一夜夜的思念之后成才再次向他绽开的酒窝,尤其今晚那个黑暗中的碰触,却让吴哲明白——
原来思念还不是最无助的疼痛,相逢相见却不能相拥相亲才是。
吴哲和成才默默地在暗夜里感知着对方,渐渐地沉入梦乡并成为对方最美的梦境。
六十六
a大队驻地旁的这个地级市和中国很多快速发展的城市一样,高楼一幢幢迅速矗立,市区面积大片大片地扩大,但环境和卫生水平却未见得同步提高。比如队员们眼前这条恶臭的河几年前本是市郊一条尚算清澈的小河,现在变成了市内河。周围工厂的工业废水、居民的生活污水把这条河染得乌黑,屡禁不止被偷偷倾倒入河的建筑废料把河道淤塞得简直成了死水沟,生活垃圾和其他各种废弃物半浮半沉地在水里腐臭着。
昨天的中队会上袁朗已经把清淤的任务作了布置,所以现在他不再多说,在队伍前作了简短的动员后就让大家去领工具。连虎抽了抽鼻子,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比热带沼泽还恶心。”旁边的铜锤也小声附和:“环卫部门干啥去了?咱们国之利刃还得改行当环卫工?”许三多刚说了一句“军民共建有意义……”,他屁股上就挨了成才一脚。许三多看了一眼成才阴着的脸,不敢吱声了。
袁朗听着身后这些动静没作声,拿了铁锹就第一个跳下河。在他之后,队员们也都下来了。
齐桓挑了个最突前的位置,站在没过大腿的污水里,把铁锹使得虎虎生风。对面的c3干着活还不忘开玩笑:“大家快看,‘八一菜刀’打算改名叫‘八一铁锹’了!”
在队友们的笑声中,齐桓板着脸借机说:“都严肃点!告诉你们,这任务还是政委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干完了咱们大队好几个随军家属的工作问题就解决了。你们给我少废话,多干活!”
徐睿立刻响应:“对!同志们加油!为了周炊爷的老婆!”顿了顿他才接下去:“——的工作。”
一阵暴笑中又有人喊:“也为了xx的老婆!”“为了xxx的老婆!”……
袁朗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当下就跳到一堆破砖头上,用端95的姿势端着铁锹冲大家扫了一圈:“都听着!这次任务要是完成得比一队慢,所有人就一起回去加餐!”
因为二中队还在战备值勤,所以这次来的是一中队和三中队。被袁朗这一激,三中队全体加快了速度。没过多久,在另一河段的一中队似乎察觉了三中队的意图,也喊着号子开始加速。两个中队你追我赶,转眼就是一上午。
午饭后有一小段休息时间。成才刚在河边坐下,吴哲就跟着凑过来。见吴哲“嘿嘿”一笑,成才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成才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便于吴哲拿自己的腿当枕头。
吴哲躺下来,舒坦得伸了个懒腰。连虎在一旁看得羡慕,也有样学样地往薛刚身上倒。可惜他们俩没配合好,结果连虎嫌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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