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老人的手一直在抖,抖得写不成字,是十一岁的吴哲握着外婆的手,一笔一划签好了字。终于回到家的吴奇听已经术后良好的妻子说起此事时,心里很为儿子骄傲,可是此刻,想起那个为母亲签字的孩子,吴奇心里泛起的是前所未有的心疼。
吴奇又想起儿子站在自己面前说要去读军校时,自己是反对的,但是,吴哲最后还是走了。真正说服自己的,是吴哲眼里的悲伤——“爸爸,我想换个新的环境,想找个能逼着我继续往前走的地方。”
儿子十六岁去了军校之后,自己不久就再婚,然后吴哲说要读双学位,读研,基本上连寒暑假都没有回过家。这么些年,父子也不过就见过寥寥几面,他们已经成为一对最亲近的陌生人。
这个春节还是吴哲几年来在家住得最久的一次,吴哲回家后的表现也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在家抢着干活,陪父亲去应酬,陪妹妹去逛街去游乐场,甚至还一起去李芸的亲戚家拜年……吴奇欣喜地看到吴哲已经成为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也骄傲地接收着亲友们对吴哲的所有赞誉,但这一刻,他却真真切切地感到——原来吴哲的笑容下依然隐藏着疏离。
吴哲是开着父亲那部雷克萨斯来接成才的。帮成才把行李放上车的时候,那背包的重量让吴哲都不禁咋舌:“好家伙,这分量都快赶上咱们武装越野的时候了。”
成才忍不住笑得有点得意:“全是好吃的!核桃栗子花生大枣……还有我妈做的腊肠腊肉,等归队了我一样样做给你吃。”
吴哲眉开眼笑,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后面的车就已经大响喇叭了,两人只好赶紧上车开走。
车子上了路,成才迫不及待地问吴哲:“你……你家里还好吧?”吴哲笑了笑:“挺好的。”“真的?”
吴哲知道成才担心的是什么,便解释说:“我从小就认识李阿姨,她和我妈是同事。以前我们两家都住在我妈单位的宿舍,所以经常来往的。”
“那就好。”成才这才松了口气,又问:“这个年你过得好吧?”
吴哲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成才一颗心提了起来,连乡音都不知不觉冒了出来:“咋了?”
吴哲又叹了口气,“沉重”地说:“亲戚太多了不是好事啊,光一家一家吃过去都很辛苦啊,哥哥也不好当啊,要陪吃陪玩陪逛街啊……哎哎哎,我开着车哪!”
发现自己上当了的成才不顾吴哲正开着车,伸手就掐,结果吴哲一只手招架,另一只手故意把方向盘一晃,车子在车流中划了个“s”,吓得成才立刻缩了手。吴哲得意地哈哈大笑,成才气呼呼地瞪着他,简直想骂娘。
看到成才的神色,吴哲强忍着笑伸手过来摸成才的头:“你家里还好吧?”成才没好气地把头一扭:“还行。”
“我打过两次电话到你家,一次你家没人,一次是你妈接的,说你出门去了——”说到这儿,吴哲忍不住撇了撇嘴:“看来你这个假期还挺忙的嘛。”
想起休假前自己明明对吴哲说过不会去相亲的,成才不由得心虚起来,却还嘴硬地说:“我在车站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身边不是也有女孩子吗?我看你这个假期也挺开心的嘛。”
吴哲白了成才一眼:“都说了哥哥不好当,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陪着我妹妹在游乐场玩呢。”
成才见过林嫣的照片,这时便取笑说:“你妹妹那么漂亮,和你在一起也算是才子佳人了。”
“别胡说八道!小嫣一出生我就认识她了,她从小就叫我哥哥,我也一直把她当自己妹妹。”前方亮了红灯,吴哲一脚踩下刹车,脸也拉了下来。
吴哲是真的有点儿生气,不过并不只是为了成才的那句玩笑:
成才去相亲了——无论他如何说服自己相信成才去相亲是出于不得已,在一抬首、一低眉,在晨光漠漠,在暮色茫茫,在觥筹交错、满座俱欢的时候,他心底也总有个地方在隐隐作痛,痛得他只能午夜辗转;
男儿心胸应如海——按捺着心跳在车站出口等待成才的时候,自己明明还想着不要纠结于这些不愉快,要把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变成闪光的记忆的,可是自己心里那片海却不知不觉间被身边这个人牵引了潮汐。潮起,为他;潮落,也为他。
吴哲正暗暗生气于这个总念着“平常心”,如今却喜怒都不由己的自己,成才的手覆上了吴哲搭在波棍上的那只手:“吴哲,对不起。”
成才话语中的诚挚让吴哲明白,这句“对不起”并不仅仅是对刚才的玩笑。吴哲垂下眼,张开五指,让成才的手指一一落入自己指间,然后握紧。成才也收紧了自己的手,两只手就这样交叠握住了。
成才盯着两人相握的手, 一颗心“咚咚”直跳,说:“吴哲,我想了一路……”话还没说完,他们周围响起一片喇叭声,把他们俩都吓了一跳。原来红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成了绿灯,他们这部车却一动不动,后面很多车都在按喇叭,有些性急的司机甚至已经转从其他车道插到他们前面去了。吴哲连忙挂档起步,总算勉强在这次绿灯时通过了这个路口。
被这么一打岔,成才的话头一时接不上,直到下一个红灯路口,等吴哲停好了车,他才说:“我想好了,无论我考不考得上军校,将来我都不回下榕树了。我不怕吃苦,我要留下来,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吴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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