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来点啥啦?”张大妈想想,把手里装着咸菜的粗瓷二大碗放在桌子沿上,去找干净帕子打湿了要给展护卫擦手。展护卫暗暗伸手接住滑落下来的碗,把它放稳,笑着接过帕子擦手,笑着告辞。
展护卫喜欢微微地笑,不止是为了别人看着喜庆。他总觉得不开心的时候笑一下会让自己心里松快一点,累得要死的时候笑一下会让自己多撑几步路——比如说从他的房门口撑到床边。
他站在房门口,盯着床边那个抱着他的枕头散发浓浓酒气的家伙。
这才多少工夫,他是喝光了别人酒窖么,醉成这样。展昭摇头叹气:看来,还是回去厨房要一壶浓浓的热茶来才是。
时候到了冬天,这天黑得就特别快。刚刚离开书房时只是日头沉过山头,在厨房垫了肚子出来就没什么霞光了。这会不过是来回转了两圈,隐约的,星星都出来了。就这么顶着满天的星星,展昭讨了刚刚煮沸的茶来,摸一把壶身子,滚烫。
趁白老五醒着的时候灌他酒,容易得很,待到他醉了要灌他茶水,还真难得和登天有一比。
展昭看看手里好容易吹得不烫口的茶,再看看床沿上一拉一挥手、一推一踢腿的白老鼠,心道,还是自己先喝一口吧,解解渴。
过了足足一刻钟,展昭自己喝了差不多小半壶的热茶,白老鼠就算吐出来的比咽下去的多,也总该从嘴唇到肠肚都润过了,此刻他终于安静了一点,哼哼着不知什么调子,到展昭收好茶壶茶碗、解了袍子回来,挤着坐在床沿脱靴子的时候,白玉堂只是吧嗒了两下嘴,翻个身,就不吵不闹了。展昭也爬到里面扯过一角被子,勉强盖住自己,闭眼自去睡觉。
可能是茶水喝得太多,也可能是一回到京里就遇上案子心里不免惦记,也说不定是累得狠了反倒睡不着,总之展昭又一次失眠了。旁边的白玉堂每过一刻钟就翻动一下身子,这倒也不是坏事,至少展昭可以趁他翻身的空当,稍稍抢回一点被子来。
上次这样子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也是白玉堂喝了点酒,滚来滚去到最后夜深露气浓重时就乖乖凑近来了。今天——展昭偏头看看,白玉堂不知在做什么梦,呼吸急促得很,窗纸隐隐透进那么一点月光来,映着他脸上,只见他眉毛蹙成了疙瘩,鼻翼也是在扇动。
一定又梦见和人打架吧。展昭想着,没准就是今天刚遇着的欧阳春。说来也真是有趣,他认识白玉堂这么半年来,有时也议论江湖上有名的角色,使刀的、练剑的,谁一谁二都有评说过,可其实对那些人物,白玉堂虽然口上说着大话一律不服,看他眉眼神态时,却并没一个放在心上较真的。惟独说起自己来,这个锦毛鼠白五爷就恨不能翻墙爬树地炫上一通,一定要争个本领高强的名头才行。
这么一想,展昭忽然心里生出一个念头来,今日看白玉堂和欧阳春对峙那架势也是真窝着火来,莫非竟是为着那欧阳春是“北侠”,而他自己原本有个“南侠”的名头,向来江湖上并称的,才激起了白玉堂的争斗之心么?可是这也太过于看重自己的份量了吧。展昭合了眼,暗暗觉得耳根发热,幸好这是夜半三更,也没人能听见他心里头的想法。
可是明明这冬月的天气就很冷的,就算是习武之人也没道理比夏天还热。展昭忽然悟出一个道理:他耳根旁边热滚滚的,喷过来的都是白老鼠带着七分酒气的鼻息。这家伙什么时候起靠得这么近了?上回也是,再上回也是,十几年来养成的警觉总是对上这位“五爷”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展昭还在半神游地大发感慨,忽然觉得脸上被碰了一下,微惊之下睁开眼来,白玉堂一张脸正俯在那里盯着他看,把整个屋顶上的房梁啊、檩子啊,挡得一根不剩。
看到展昭忽然“醒了”,白玉堂也似乎吃了一惊,不自觉地闪了一闪后,却又再度凑近来,按住展昭肩膀,埋头下去,从他肩窝、到颈侧、到耳颊处,狠狠地嗅了一通,然后终于抬起头,皱一皱眉,疑惑地问道:“展小猫,你睡觉都不洗澡的么?”
“……”
展昭一时真不知说他什么好。换成第二个人,被个醉鬼这么大半夜地按在床上嗅来嗅去的,早就气得把他掀到地上去了吧?因为肩膀被按住了,他又不想和一个醉鬼理论什么,只好轻轻抬起右手拍拍白玉堂压在他左肩上的爪子:“今天你也没洗。乖啊,快睡吧。”
“……对哦,我也没洗。”白玉堂大概还没完全清醒,也没领会展昭要他放手的意思,反倒抓起这只自己送上门的手来端详。
展昭试着要抽回手来,却被抓得更紧了。他有点无奈,不知怎地,自从白玉堂醒过来,他倒真是有点困意了,想要睡觉。可是用力甩开他的话,谁知道这个半醒半醉的疯老鼠能干出什么事来呢?展昭忽然想起,其实府里好像收拾出了几间客房了,为什么就没记得早早地把这位丢过去、让他自己随便怎么折腾呢?
端详着,端详着,白玉堂忽然醒悟了一般,低头在展昭的小臂咬了一口——力道不重,过个半刻钟肯定就没印子了,可是展昭这下真的不能忍了,也不再顾忌着白老鼠醉酒一类的事,直接反手一掌推开他:“你发的什么疯!”
“发疯?”白玉堂没提防被推到了床尾,抬手揉胸口。
展昭有那么一眨眼的工夫在懊悔,自己是不是一激动出手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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