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走,白玉堂看见了,赶紧斜错两步,拦过去:“你是不相信我白玉堂是不是?你听我说啊……”
“听你说?等你睡醒了再说吧!”
展昭走得叫一个干脆利落不留情面,白玉堂理亏心虚也没好意思真拦截,只好缀在后面,以防他路途不熟绕圈子。看准了展昭又回去楼小冲住的那偏房里坐着等,白玉堂终究没厚着脸皮再凑进去磨。
说起来也是真奇怪,明明冬天里日头跑得飞快的,就算是这时节天又慢慢变长了吧,也没有这么长的。今日从正午到黄昏,白玉堂看了几百几千遍的天,才盼到大嫂那里春苗丫头来喊他去用饭。
当时白玉堂正在院墙外顺着石头缝挖蚯蚓,用一根小草棍。
五爷这是真无聊了啊。走过路过的丫头小僮都掩口偷笑,大年初一,天寒地冻的,挖蚯蚓?
一声“开饭”不知救了多少条蚯蚓的命,白玉堂丢下草棍就要去喊展昭,才发现展昭已不在那房里了——对了,这位论起轻功来也是江湖上数得着的人物,一手“燕子三抄水”是皇帝老子拿龙眼看过的,还为此混了个“猫”的名头,惹出这一场fēng_liú来。
本来是为着敬展昭,放他和楼小冲随意说话的,才躲开那么远去挖蚯蚓玩,也没刻意留神去听……白玉堂有些懊恼,奔回自己院里一看,果然护卫大人那个干干瘪瘪的蓝布背囊已经不在桌上了;再到大哥这里时,展昭自然也没来吃饭。
“大哥,渡口都开了?”白玉堂还没落座,先问了这么一句。
“新春纳福。远的不说,松江府各路官商那里都要尽礼的。”卢大哥好脾气地给他小兄弟讲着做生意的规矩,大管家卢信早过来给五爷碗里换上刚温好的酒,香喷喷的还冒着白气,可惜了,五爷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坐在那里对着筷子发呆。
“哟,”旁边蒋四爷笑了,小胡子一翘一翘的,“五弟好眼力啊,不如来跟四哥学着做生意吧——要说今儿这筷子可是捡了个大便宜,嘿,那小子肯定是头回出门卖东西,让搭一把筷子、就搭一把筷子……”
对着筷子发呆,当然要紧的是“发呆”,不是“筷子”;不过四哥都这么辛苦地插科打诨了,做弟弟的总得给个笑脸才像话。白玉堂抬脸看看四哥:“厉害——你刚说买这筷子别人还搭了一船鱼?”
真是不能忍了!蒋平抄起筷头敲过去:“是买鱼搭筷子!不对!是和贩鱼的大老板出了鱼、拿银子给双双姑娘挑金簪子、和那店家商量搭的筷子——咦老五,四哥说话,十句里你有一句认真听的没?”
“双双?我记得两个月前四哥你念叨的还是小红?”
“……你个熊孩子,你这两个月哪曾回过岛?小红还是去年夏天那会的呢!”
咦,这么一说,自己也确实在外面耍得够久的,白玉堂偷偷大嫂那边,暗暗盘算着,初几溜走才比较不容易被逮住了狠狠骂呢?
却说卢大嫂,她已有半年的身孕在那里,不能饮酒也不喜久坐,主菜用过两口,不想再吃,就起身要回去休息。卢大哥见状,连忙前面护着、后面扶着,一迭声地关照着,什么“夫人觉着身上怎样了”、“夫人有什么想吃的我叫他们弄去”、“上回那个桂圆炖的肉汤可还中意”……走出老远了厅里还听得真,乐得蒋老四不住地给徐三爷挤眉弄眼——三哥三嫂关起门来,可也这般恩爱的?
“好了,有什么好笑的?喝酒!”蒋平笑得前仰后合,冷不防被韩二哥一只酒缸子飞过来,险些砸扁了鼻子。他这才想起来,啧啧,二哥也是光棍至今呐,还是不在他眼皮子底下说这些的好。
蒋平给自己倒上酒,顺手也给三哥满上,再转身去拿五弟的碗——咦,不对:“老五他人呢?”
“走了。”韩二哥掂个新酒坛子起来,拍了泥封,头也不抬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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