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宗音忍不住更近一步。
太奇怪了。
“宗音!”浮梨及时拽住宗音手臂,“你岂能再靠近他?你忘了自己是什么。你再好好看一看,他不过就是条锦鲤罢了。这庭园灵气闭塞,内室更是如此,你再靠近一步,他便会受不住你这滔天威势爆体而亡。你与他无冤无仇,何必伤及无辜!”
“若真是条锦鲤,你又何必如此遮掩?”宗音稳声说道。
“我同他有些前缘未结,助他一助罢了。你知道如今分界司监察严格,我助他一事若被人通报了去,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总归是违背了天律,不合九天条规。”浮梨见宗音神色难猜,又重叹一声,面露迟疑,只说,“你也知道我曾经归属临松君座下,而君上最恨的便是临松君了。我数百年来不欲触得君上不快,唯恐再招厌恶,自然要小心谨慎。今日一事,看在你我多年情份上,不能化了了吗?”
浮梨已为参离神,北方天象尽归她翅下所管。五彩鸟诞于凤凰之后,是当年君父钦点的神鸟之役,与海蛟宗音不同,浮梨是真正受过九天境文书册封的神仙,她正经说来,要比宗音更高一阶。但也如她所言,众所周知,她还是雏鸟时便睡于临松君掌心,当时参离树根茎受损,她便长在临松君座下,是临松君喂大的神鸟,因此在临松君犯下逆天罪行之后,也曾入过追魂狱,受过君上拷问。最终因为追魂狱查案落定是临松君一人所为,她才得以活命,也因此在九天境荣光尽失,不复从前。
宗音见她情真意切,又将苍霁看了看。他本怀疑浮梨藏下了什么不可姑息之人,但他也确实没有见过苍霁。苍霁即便凶了点,也并无过错。
除了那块逆鳞。
“你将他藏于此处,只怕不止是要助他一助。苍龙千年不出,化龙契机更是难觅,我追寻百年反倒不得,你拾了他,怕也是看中了他的异处。我知道你对临松君一案沉郁于心,一心想要求得他清白。可我也要忠告你一句,浮梨,你亲眼所见,咽泉剑在佛前斩下君父头颅,云间三千甲尽数覆灭,尸山血海染就九天。即便临松君从前是什么好人,可他在那场之后,已经堕入魔道,死不足惜。你不该对君上心存芥蒂,妄图凭借一条苍龙能够翻转天地。”
“我岂敢如此!”浮梨慌不迭声,震惊道,“你怎可这般揣测我一片忠义之心?参离树众鸟群兽的性命皆系在这里,我若有心谋逆,岂有颜面回见参离树。你若不信我,尽管将我等交于上边,我早入过追魂狱,难道还怕不成!”
宗音终于退后,让出身来。他说,“我今日可以佯装不知,但此妖物也不能再留于东海之滨。你既要助他,就将他引入正途。我观他本性恣肆难驯,若是踏进歧路,必成一代祸患。你带他走罢。”
浮梨面沉如水,抬手谢礼。苍霁正欲起身,便听宗音话锋一转。
“他可以随你去,但他怀里的人得留下。”
苍霁目光一动,哑声道:“休想,我的人,凭什么留给你?”
“是你的人,还是你的食粮?”宗音说道。
苍霁一滞,抱紧净霖。宗音原地不动,却牢牢控住了出路。浮梨心下不妙,正欲再谈,宗音却侧目。
“一条鱼我尚能理解,一个人你也要这般索求,又是什么缘故?难道你与人也有些前缘吗?参离树下不见凡人,你就是想有,怕也不容易得。我已容你带他离开,留下一个人反而不行?”
浮梨不动声色,只“若真是个人,留与你又有何难?可他本是石头砌来的东西,像个人而已。痴儿,不必再遮掩,给大人看一看也无妨。”
“不成。”苍霁俯首抵在净霖发间,很是爱惜的模样,“我的东西,不叫别人看。他若是爱上了这幅皮囊,非要夺走,我也打不过他。”
“不必遮掩,我素来不信情爱。”宗音说道。
苍霁冷嗤:“你今日仗着修为地位,屡次责难于我,便不怕来日你我再见,成了宿怨。我不过喜爱一块石头,你也要这样强看了去,神仙便是这样行事,这样无礼吗?”
“不要与我做口舌之争。”宗音说,“速速让出人来。”
苍霁撩开净霖侧面的发,隐约露出个形来。宗音只能看见轮廓,但那胜雪的白皙反而生出点不似活人的妖冶,让人亲近不得。苍霁手掌贴着净霖后心,在这漫长的一刻中,几乎要信了这是个死人。因为净霖侧枕着头,一动不动,任凭摆布。浑身没有一点温度,原本感受过的温与润也一并化作了冷硬,肌肤触摸起来像是瓷般的滑腻,却唯独没有生活之气。
苍霁胸口不可自控地急促跳动,他又惊又疑地想,净霖到底是醒了,还是死了?
浮梨一步上前,涩声道,“石头你也要吗?做个石头与这痴儿玩,好让他不去真的扰乱红尘,也不行吗?”
宗音见她已露出欲泣的愤怒,不禁沉默不语。他心觉蹊跷,却断然对浮梨说不出来。他又将苍霁盯了片刻,才说,“职责所在,对不住。你们走罢。”
浮梨心中却没有松气,她深知宗音为人,今日一事必定引起他猜疑,只是不好为难,但一定会暗中追查。可也无法,久留下去,引来闲杂人等反倒难以脱身。
“我将此庭园一并带走,不留痕迹,你也不必为难。”浮梨说道。
宗音略颔首,退了几步,化作蛟龙,入空前对苍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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