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霖转剑时手背破口,血花当即溅出。他衫已裂口,剑势凌厉,激得黎嵘也当仁不让。
眼见两人动了真格,陶致脚软,扒着东君说:“哥哥!”
东君颤身一抖,收扇拔腿就要走。
陶致连忙拖抱着东君的手臂,双脚擦着地面喊道:“你不能走!他俩人再这么打下去,八角玄墓便毁了,父亲问责下来,我们谁也逃不了!”
“关我什么事?”东君挣着手臂,“我闲人一个,陪着清遥逗乐而已,算账也轮不到我!”
“兄长!”陶致拖着他,“拦下他俩人!”
“我拦不住。”东君说,“破扇子一戳就破,你自个儿上。”
“不成!”陶致哪敢,拿出撒泼打滚的架势不叫东君走,说,“我知你修为深不可测,无须多做,折了净霖的腿或手便是了!黎嵘必不会再动。”
“你怎地这般恨他?”东君扇敲下巴,“折了手脚,他可就废了。”
说着那两人的罡风碾地逼来,东君一扇挥出,见那猛烈罡风一瞬扭曲,倒逆回撞而去,撕得他俩人同时退后。
“你们俩个深夜发什么疯!”云生快步介入,说,“父亲在前,还不跪下!”
九天君不知何时立在了雨中,面上阴云密布。
黎嵘说:“兄弟切磋,算不得什么事。怎地连父亲也惊动了!”
“切磋?”九天君笑了一声,在雨中越发寒冽,“壮了你们俩的狗胆,这个关头还要糊弄我!混账东西,此地也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八角玄墓铁符已破,幽火乱飞,四面狼藉。黎嵘提枪跪地,说:“……儿子照看不周。”
“你呢!”九天君怒不可遏。
净霖胸口微伏,他手背淌得殷红,在暴雷声中突然反手猛震。众人不防他此刻还敢造次!那铜棺被轰然拖出墓土,接着被净霖一脚跺开棺盖。
“净霖!”
四下怒声哗然。
棺盖翻砸在地,大雨倾灌。净霖的眼从棺中移开,将每个人都扫了一遍。
“澜海在哪里。”他冷漠地问。
雷电划空,荡开黑暗,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错愕,因为那棺中空无一物。
九天君忽然胸口锥痛,他面色顿白,踉跄晃了几步,被云生扶住。他死死地盯着棺,齿间挤出字。
“人呢?!”
陶致扑通坐在雨中,他望着兄弟们,不可置信地再擦了把脸上的雨水。黎嵘已经惊身而起,将棺中端详片刻,面上也是愕然。唯独东君敛目不看,负手踮了踮折扇,一言不发。
净霖立身淋雨,缓闭起眼。
净霖与黎嵘跪在雨中,药师出入九天君的房内,其余兄弟皆立廊下。九天君不唤,他们俩便只能跪着。
净霖埋首不动,手边突然滚来一只小瓶。他目光微侧,见黎嵘垂眸静待的样子。
“破狰锋利。”黎嵘说,“划破的口不易止血,尽快包扎。”
净霖手探入袖中,方记起帕子给了曹仓。他便作罢,只“嗯”一声。
黎嵘抹了把脸,说:“你如何发现他不在棺中。”
“我只想看尸体。”净霖目视前方,大雨隔开了别人的耳目,余出他两人的空地。
“我亲自盖的棺。”黎嵘说,“此事非同小可,门中危机重重,能瞒过我们带走尸身的人不可小觑。”
净霖说:“他在我们之中。”
黎嵘沉默片刻,说:“兄弟相互猜忌,反而易中圈套。”
“装傻充愣能活多久。”净霖说,“澜海已经死了。”
“……你疑心是谁。”
净霖不语,而是看向黎嵘。
所谓兄弟,实际也不过如此。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已然不能再坦然自若。谁都有可能,却又谁都看起来不像。今夜他们打得那般激烈,若非净霖最后一刻执意开棺,此事何时才能被察觉还要两说。
“竟将我算得这样明白。”黎嵘望着雨幕后的兄弟们,各个都面容模糊。他说,“若非熟悉,不能如此。”
他俩人又跪了一个时辰,云生方持着药碗出来。他步入雨中,对他二人恨铁不成钢地说:“禀报一句的事情,非要动手,你们俩个……父亲怒火为消,你们俩人皆回自己院子闭门思过。”
黎嵘领命,与净霖起身退下。净霖经过兄弟们时,谁也没看,夹着一丝寒风,消失在回廊。
陶致烦躁地抱怨:“他惹得祸,偏叫我们在这儿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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