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如此,若是赵国打着向楚国求救兵的主意,可就大错特错了。楚国的兵力分散在项燕、李园、负刍等人之手,屈景昭氏亦有各自的私兵,他们互相制约,都不会轻动,更不会为了别国的事分心。”
“我明白。”盖聂道。“向齐国求救也同样不可能。后胜已经完全控制了齐王;之前我国仅仅是向他们借粮都被拒绝,何况出兵。”
“魏国本身恐怕都凑不出十万甲兵,何况秦军南路取道上党,若是攻赵尚有余裕,随时可以南下攻魏。你觉得,魏王敢动么?至于燕国嘛……你还记不记得,长平之后,是哪一国认为赵国壮者皆死,其孤未壮,因此出动六十万大军,打算一战灭赵?”
“小庄,你说这些,究竟何意?”
“我只想问一句——你为何还不走?”
“走?”
“我劝你,趁早打消守城的念头。长平败后,赵国君臣一心,士民效死,因此孤城可守;可如今的赵国国君如何,臣子又如何?连最忠于国家的人,都以叛国的罪名赐死,还有几人愿为这样的王室效命?若用人来比喻,三十年前赵国是被秦一剑穿腹,外伤虽重,却仍有求生之念;如今的赵国却是病入膏肓,从内里腐烂透顶,已经无可救药。”
“……的确如此。”
“鬼谷弟子、纵横之士,不会为身世所限,也并非在意一城一国的得失。何况若说身世,你出生于榆次,榆次二十多年前便归了秦国,你连赵人都算不上。”
“小庄莫非劝我,改为秦国效力?”
“师哥只要离开此城,去哪一国皆可。若是去秦,师弟也乐见其成。”卫庄将酒杯投于案上,挑眉一笑。“你是纵,却效命于秦,务连横之事;我是横,却游历四方,有再修合纵之意,这样一局棋,岂非有趣极了?”
“眼下,我还不能走。”盖聂缓缓摇头。“邯郸与别国都城不同。秦赵血仇,纠葛太深;邯郸和秦王的渊源,也实在是太深了。这座王都充满了秦王怨恨和敌视的回忆,也埋葬了他最难以启齿的身世秘辛。一旦秦王得到邯郸,他会怎样对待他的仇敌?将军曾道,‘长平之后,有死无降。’我不能让长平的惨剧,在这里发生。”
“就凭你一个人,能做到什么?”
“赵国还有一线余力,若是运用得法,说不定能见奇效。”揉了揉装在袖中的那块白麻细布,盖聂再次开口道:“郭开出奔后,赵国朝堂已经发生剧变。过去我以为,仅是郭开利用赵王的宠信,发布诏令,培植亲信势力;如今想来,赵王身为娼女之子,继位曾遭到群臣反对,他何尝不是利用郭开的眼线和暗算他人的本领,制衡赵国宗室。而郭开一走,赵王迁立即被架空,其羽翼也被一一剪除。公子嘉得到宗室和重臣支持,已经掌握了朝政。公子嘉在对秦国的态度上一向主战,此人应不会轻易向秦王屈服。”
“我劝你莫要太过信任这位赵国公子。”卫庄轻笑一声,再次举杯道,“师哥若是不急着走,便听我讲一个故事。”
“请讲。”盖聂有些掩不住眼中好奇的神色。
“传闻三年前,就在我们脚下这座‘暖楼’之中,出了一位才貌双绝的舞姬,许多王侯贵胄情愿一掷千金,只为赏她一舞;据说赵公子嘉对她也是一见倾心,有如当年赵国先王之于太后。但奇怪的是,公子嘉并未将此女纳入府中,反在两年前将她送去蓟城。燕国太子丹对这名舞姬亦十分礼遇,花费重金,建造‘飞雪玉花台’,使其舞技惊动满城。之后她却被燕王的叔叔燕春君看中。燕春君贪婪好色,将她据为己有。舞姬早已心有所属,便与同伙谋刺了燕春君,随即不知去向。有人说她已经坠崖身死,亦有人说她诈死远遁,与相知之人归隐山林去了。师哥,你觉得这个感人至极的故事,可有什么疑点?”
盖聂眉间一皱,问道,“若说公子嘉是为了讨好燕王或太子丹才忍痛割爱,将这名舞姬送去燕国,那为何太子丹不将她接入宫中,反令她扬名全城,引起王族贵胄注意?太子丹应该知道他的叔祖父喜好美色的弱点,为何不事先保护此女,反而任凭她被燕春君抢去?这名舞姬似乎身怀武艺,太子丹是否知晓?若是知晓,又何不早提醒燕春君?”
“不错,不错。”卫庄轻轻拊掌道,“以我的经验,这名舞姬恐怕是公子嘉送去燕国的一枚棋子。太子丹早有除去春申君之意,以此为‘饵’,不动声色地消灭政敌。”
盖聂道:“如此说来,公子嘉和太子丹,他们之间的关系想必十分密切。若是公子嘉与燕国早有联盟,说不定燕赵当真可以互为唇齿,共御强敌。”
卫庄却道:“以美色为刀剑,确是好计。公子嘉与太子丹有此一谋,可见这二人皆擅于隐忍,城府不可估量。倘若他们抵御秦国的谋划与你不同,只怕会成为难以应付的对手。此外,燕国地处偏僻,即便打算救赵,从抽调兵员、筹备物资、到最后的出兵,行军赶到邯郸城下,恐怕需要好几个月。邯郸不比三十年前,未必支持得了这么久。即便如此,你仍要留下么?”
“我——尽力而为。”
卫庄压低眼帘,沉默地盯着面前人的双目。二人之间的空气抖然变得紧张。良久,他终于抛杯一笑。
“也罢,现在三年之期未满,我终究还欠着你份人情。”盖聂还想说什么,被卫庄以手止住。他整衣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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