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可他是秦王的侍卫——”
“以我对盖聂的了解,倘若事情危急,他一定会尽全力保护秦王,那是他的职责。但他也会试图救下那名刺客;那是他的朋友。”
“倘若事情危急——要么救秦王,要么救刺客。没有人能够同时做到两件事。”
“没人能做到。”卫庄点头道。“但有人一定会去试。上天入地,天南海北,或许就只有这一个人。”
太医还是难以置信。“不可能。这简直就是……愚蠢。”
卫庄勾唇轻笑。“此人蠢的程度,远远超出一般人的意料。这就是为何他的行动完全无法预测。”
太医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只能挣扎地问道:“那么,是否需要属下去找他商讨此事?”
“不必。若我猜得不错,他应会先来找你。而你要做的,便是在此处等。”卫庄说着重新用铜盔盖住头发,提步向外走去。“可惜燕丹不明白这个道理——最好的计划,都离不开等待,和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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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五十七
聚散之章四
“……易水之上,太子与众宾素冠白衣,送行数里。乐师击筑,行者和而歌,声慷慨,众皆涕下。约十四日后,燕使将抵秦都。”
赤练的字体隽秀,文辞优美,不愧为流沙最有文化的人之一。卫庄心里默默称赞,然后把绢书丢进火盆。
公主毕竟还是位心思细腻的少女,从行间判断,当她亲眼目睹易水送别的情景,即使表面不为所动,内心也不禁为周围悲凉豪迈的情绪所侵染。可惜比起那些所谓的侠义风骨,卫庄想要了解的东西更为实际——比如使节团有多少辆车,载重几何,副使是何人,有何能耐,随行人物中有多少墨家弟子等等。
看来是无从推测使团那一边的具体行事了。那么盖聂这一边呢?他在考虑着什么计划?
虽然总在人前对同门表示不屑,但卫庄心底很清楚,师哥是个难以捉摸的对手;他的“愚蠢”正是他的胆略,看似至刚至拙,却敢于做常人不敢做、不敢想之事。况且盖聂也并非全无城府。他不屑于说谎,但又天然地懂得保守秘密,然后在最合适的时候吐露一部分,将剩下的永远葬于沉默。这种玩弄真相的技巧其实相当高明,还带着一股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魅力。
卫庄本人也不得不承认曾经中过类似的欺瞒。大约一年前,他拿着盖聂的地图,去邯郸西面阻截郭开一行,后来发现盖聂已独自将他们解决了。那日流沙搬空了车队上的财物;卫庄曾用剑划开无头尸体的衣裳,发觉尸体颈部有绳索勒过的痕迹,胸口还印着一大块方方正正的青紫斑痕。当时他便推想,此人生前曾将什么重要物事挂在脖子上,紧紧贴肉藏着,后来胸前受到重击,印出如此形状;东西随后被人取走。考虑到当时的情形,唯一能拿走这件东西的人只有盖聂。
盖聂把几车黄金宝物拱手让出,却偏偏带走了这一样东西,可见此物的价值太过不同寻常。卫庄心中顿时生出一个隐秘的猜测——除了赵国国宝,还有何物能令不为钱财所动的师哥如此在意?
卫庄担心盖聂将从郭开那里得到的东西转交给赵国王族,于是亲自到邯郸,言语间试探,并故意说起公子嘉和太子丹的故交旧事;从盖聂的反应来看,他本就未十分信任公子嘉,也不打算在战前离开邯郸。卫庄于是放了心,认为和氏璧不可能真在盖聂手里——否则他既没有献璧给公室,又不肯逃出危城,还能如何处置这件宝贝?从盖聂的角度推想,围城之后他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如果他死了,世上就再无人知道和氏璧的下落。然而城破之后,秦王在邯郸赦免了数百名赵人的死罪,卫庄终于从别人口里听说了那个“一璧换一城”的传奇故事;他这才意识到盖聂先前的表现有多么滴水不漏,不禁为自己的失算而恼恨不已。
明知自己只有一线生机,却不惜将国宝赌在这最微小的生机之上。师哥,你还真是自负得很。
所以眼下这种情形,亦不可再次低估了盖聂的野心。
当天下最可怕的刺客对上天下最有权势的君王,就好比两只玄虎——不是相背奔走,而是相向而行——在接近的一瞬间发出搏命一击。如此如雷如霆的刹那,即便是他卫庄,杀一个,救一个,也已经是极限。但,那个人的固执是连恩师都治不好的顽疾,即便在他耳边吼上一百次你做错了,失败了,你必须做出决断,他仍不肯放弃。
“事情果然不出大人所料。”无且跪坐在火盆另一侧,低声回报道,“昨日酉时,盖聂私自潜入太医令,向老朽恳求一件事。”
“哦?他向你求了什么?”
“一件东西。实际上,是一味药。”
“——七劫散。”
“大人妙算如神。”无且双目中不掩赞叹。
卫庄摇了摇头,他心中大略猜到了盖聂的计划,却仍有未解之处。“单单凭借此药,就打算在咸阳宫中弄鬼,未免疏漏太多。他必须确实地在秦王面前‘杀死’刺客而不能为对方所杀,亦不能令刺客死于他人之手;他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尸体,再设法调换,事后还能瞒过廷尉府的彻查追责。仅凭他一人,能做到么?”
无且迟疑道:“除非,盖聂在宫中另有助力……”
“可倘若盖聂还有帮手,那人又会是谁?”卫庄喃喃自问道。“潜伏在秦宫中的墨家人么?不可能,墨家与燕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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