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介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双唇失去了血色,瞳仁涣散而又茫然。他伸手,在旁边摸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应该是我吧。”我打量了一会儿后,对我的r诚实地说,“死的很干脆,因为是头部中弹。不过r你的话,可能要挣扎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失血而死。”
龙之介沉迷于他自己的鲜血的颜色……或者说死亡的预感当中,他呢喃着对我说:“什么嘛……早点告诉我,是藏在这里就好了……我就不会……找得这么辛苦了。”
我对他扬了扬眉毛,表示很遗憾。
再过一会儿,他就会在我的心象世界当中历经死亡吧,那么要不要将他拉扯出来呢?
……嗯,算了吧,像这样的哲思者,我不认为他会因为一次虚幻的死亡就真正地死了,毕竟他可是见证过无数次无数次死亡和挣扎的人……
我巡游在这片熟悉的战场上,来自某一方的弹雨一直不停地倾泻,而另一方也奋力反击着。
忽然间,我注意到了一个渺小的人影。
他有着我熟悉的面容,但年月过去太久,我早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和他的故事。
他匍匐在黄土中前进着,几次险些被流弹所击中,几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但是仍然顽强地、幸运地来到了目的地——我的尸体旁边。
他抱着我曾经的那具尸体,呼喊着我的名字。
他的吼叫声如此地用力,如此地撕心裂肺,以至于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之摇撼,以至于我恍惚间竟然随之记起了这一个瞬间,这一个有人为我不顾性命爬过半个战场的瞬间。
以至于雨生龙之介,我的r,目睹着他的表情,竟然为之颤抖:“你是谁……你来救谁?”
这个我忘记了名字的战友却是不可能回应他的。
在我的心象世界当中,这个无名的人背起了我的尸体,像背起了这里所有盛大的死亡,然后在枪林弹雨当中再次踏上了回程的道路。
一切静谧得像古老的默片。
他背着死亡回去,他步履蹒跚,渺小又脆弱,一颗毫无价值的子弹就能将他的努力、他的生命和他拼尽一切挣扎着获得的珍惜之物……全部击碎。
可是在这一瞬间,这个战场忽然停滞了。
没有人射击,没有人冲锋……也没有人约定过或交谈过。
人们就是安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这个人背着一具尸体回去,消失在这片战场上。
然后忽然间,这场战争就又从一段短小不起眼的宁静中回复过来,伟大又卑劣的杀戮继续了下去。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谁!”雨生龙之介问我。
“不知道。”
“怎么会有这样的……幕间!怎么可以!”龙之介滞留在他濒死的间隙里,却奋力向我惶惑地呐喊着,“怎么能够就这样超脱!那样的人生有什么刺激可言?太安静了太安静了不可以不可以,这样美妙的死亡——他怎么能无视死亡,它怎么能停下——”
“这是人的共性。”我向他解释道,“是人共享了一种陌生的爱意。你从前所见的死亡和他们一瞬间爆发的感情,只不过是一个单独个体的人生;但在这样的不间断的杀戮当中,你可以看见所有人共享了一种人类与生俱来的东西,这其中有原始的、不经理智的仇恨和杀意,当然也会有压抑已久的反面之物。
“如果一定要比喻的话,你一定也经历过所有人都在热闹地说话时,突如其来的安静吧。你刚才所见的,就是类似于这样的,一整个种群之中的无意识链接现象。人类的精神力真的是很脆弱啊,有的时候整个集体竟然可以被一个单独个体所爆发出的力量所折服——当然……我不认为你已经触及到了这个层面,毕竟只是杀手啊……”
唉,我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呢?
雨生龙之介已经陷入了死前的最后一个时期,他的瞳仁涣散无光,手指在毫无意识地抽搐了。
想必在他的感知中,我的话语已经化为一段无意义的呢喃了吧。
我逐渐将我的r的灵魂剥离出我的心象世界。
在现实世界中,我们已经逗留了十来分钟了,我的精神触手在r的身上汲取了不少的养分——看来他真的是在其中玩得很尽兴呢。
当我将触手收回来之后,龙之介发出了无意义的呜咽声。
他从死亡的阴影笼罩下回到了冰冷的现实,他的灵魂看起来已然被狂喜和无边无际的情感所填充,肉|体却无法支撑如此庞大的喜悦,跪倒在我的面前。
我蹲下身,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对待之前那个被他绑缚住的孩子一样,平和地问他:“r,你还好吗?”
r握住我的双手,嚎啕了起来。
不,那或者不能说是嚎啕大哭,只不过是情绪紧绷到了极点的崩溃,一种无可奈何之下用尽一切力量的宣泄而已。
看吧,人类的精神总是如此的脆弱,必须小心翼翼地对待;无论看过多少次死亡,亲身体验的感受才是最真实最刺激的。
对有潜力的灵魂啊,如果想要观察他最美的绽放的那一瞬间,使用赐予他们死亡这种的方法固然是可以的,但是……
“还要有更温柔精细的手段与之配合才可以啊,r。抓紧死亡的那一瞬间,感受更多的真实吧。”
我扶起龙之介,与他一起踉跄走出了这个凶案的现场。
唉,我并没有毁灭证据的打算,也不想直接占用那个死者的肉身。如果因此给龙之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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