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湮伸手同样握紧船舵,看着全身湿透的浣臣,心中不由自主地一阵揪痛,“回舱去!这里我一人便可!”
“夫妻同心,怎可大难临头各自飞?”浣臣温润地一笑,“就算是要走,也是我走在前面。”说完,抬眼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第一个水龙卷,“其实,那本古书上记载过,从水龙卷某一侧翼顺风势冲入,可保此船安然入风眼。”
“想不到你竟懂得那么多!”惊声一赞,若湮吃力地飞下舵台,割断了主船拴住左右两船的绳索。
浣臣淡然含笑,倒吸了一口气,瞧着远处的水龙卷,“若是我没估错,我们当从东北角顺风势冲入。”
若湮用力掠上船舵,站在浣臣身边,伸手扣紧了她的手指,“我突然觉得,你当得起我南宫若湮的夫郎。”另一只手与她一样掌牢了舵,“你若是连我都活不过,就算是黄泉十八层地狱,我也会寻你出来,问你一个抛妻之罪!”
心中一暖,浣臣依旧是那个温润的笑,暴雨倾盆,水龙卷外围风势卷上了主船,呼啸的浪声掩盖了浣臣后面说出的话,若湮只依稀瞧见了浣臣嘴唇的开合,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铺天盖地的海浪卷了过来,若湮只觉得全身冰冷,被那些海浪一卷,宛若被海蛇狠狠卷缠住身子一样。
扣紧的手指微微用力,浣臣掌心的淡淡温度让若湮同样微微用力回握紧她的手——不能张口,因为一张口便是一口无处不在的海水灌入口鼻,唯有用这样的方法告诉彼此,我,其实还活着……
“你待我之情,我无以为报,只能倾我所有,换你安然一世。你若愿随我荒唐一世,浣臣至死不负南宫若湮,你若恨我欺骗你真心,浣臣宁死还你安静一生。”
隐约之中,若湮的脑海之中响起了这样一句话,记不得当时浣臣的眉眼,也记不得当时浣臣的身影,唯一记得的,就是这句朗朗而语的执着话语。
苏浣臣,这是你曾经对我说的吗?
意识渐渐有些模糊,若湮下意识地抓牢了船舵,不管风浪再大,打在身上再痛再冷,总有一只手,与她紧紧相握。
桅杆折断,甲板撕裂。
主船在水龙卷当中仿佛随时都会被扯成碎片无数,难道这一次要赌输了吗?
闭上双眼,若湮只感觉到一缕阳光在茫茫黑暗中出现,脚下的颠簸忽然缓了下来。她惊然睁眼,只见这数十丈的空间之中,一片风和日丽,安静如昔。
“苏……”若湮大喜转头看着身边的浣臣,“苏浣臣,你醒醒,醒醒啊!”只见浣臣满脸苍白,虚弱地昏倒在船舵边,一只手紧紧抓着船舵,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若湮的手,不曾放松一丝。
一股酸意冲上心口,若湮没来由地心痛着,摇了摇她的身子,“苏浣臣,你们都说我忘记你了,你不能没等到我想起你就走了……你醒醒!醒醒啊!”
浣臣双眼紧闭,连日来的创伤让她已经筋疲力尽,根本听不见若湮的呼唤。
“三姐,你们真的做到了!”合欢等人激动地冲了出来,站在有数条裂痕的甲板之上,“三姐,我们安全了,安全了!”
若湮摇了摇头,“没有安全,这船不能停……冲入风眼,只是第一步,第二步需同这条水龙卷一起移动,等待这风势缓下来,我们再冲出水龙卷。如此一来,既可躲过水龙出海之劫,又可躲过姥姥蛊虫的追击……这样,我们才是真正安全。”
“好,我懂三姐意思!我去橹室瞧瞧那些海盗水手,我保证,这船绝对不会停下来。”合欢重重点头,转身入舱,朝着舱底的橹室跑去。
若湮低头深深瞧了浣臣一眼,热泪盈到了眼眶之中,“苏浣臣,撑住,我带你去找六妹,她会治好你的。”
说完,若湮刚想将她扶起,却发现她的手,终究都不曾松开船舵。
“你这个傻瓜,速速松开手,你不想要命了吗?”若湮不由得含泪一嗔,伸手要去掰开她的手指,却总也松不了她的手。
“六妹,六妹!”若湮急然瞧向暮离,“快些救救他!我没法子让他松手扶她下来。”
暮离皱眉,“三姐点她麻穴,她自会松手。”
若湮点头,在浣臣麻穴上一按,她整个人瘫软在了若湮怀中。若湮搂着她掠了下来,刚将浣臣的手递给暮离,暮离却摇了摇头,“这里不是救人之地,我们得找个房间。”
“好。”若湮慌乱地扶着浣臣朝着船舱之中走去,肩头紧紧贴上她微微有些柔软的胸膛,不禁心底升起几丝异样。
看着浣臣被送入了房间,云歌不禁若有所思地笑了,苏浣臣,大诏若是有你这样的能臣,必定能称霸南海。
小珀子满眼通红,看了看怀冰,“我要是有书呆子一半之能便好了。”
怀冰摇了摇头,“你并非不如人……”
小珀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强然一笑,“怀冰,或许,我是该成长了。”
海凛与卫将军相视一眼,堂堂武将,竟然被小小一个书生比了下去,当真觉得颜面无光。
南宫辽惊魂未定地悄悄一叹,默然立在窗边,似乎在想着什么?
危机未消,心藏旧怨,这艘沐阳而行的主船,仿佛下一刻便要支离破碎,再染血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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