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了小雨,邵燕飞由黄府曲折的长廊来到院子後面的小园,看到洁白的茶花在雨中开的缥缈脱俗。如今是春天了,园子里未退的寒气被雨水浸润,在空气里浮起一层薄薄的雾来。雾笼罩在一片片、一团团的绿意里,整个园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幅大渲的水墨。
邵燕飞心中惆怅,不由忆起二人初时的那段时光,虽短暂却愉快。只是这样的想著,就觉得无比怀念,因为那些日子已经远去了。他暗笑自己胡思乱想,不红不是就在身边麽,而且如今他们情投意合,自己这又是在惋惜些什麽呢?
离开屋檐的遮挡,信步踏上竹管铺成的小径,经由布局者的引导,来到园子一隅的池塘边。邵燕飞惊喜的发现,水面上果然开著朵朵水生之花。也是洁白的花瓣,嫩绿的叶子,雨露在上面滚动著,时而叮咚落水,漾起阵阵涟漪。
甜腻的花香混合著雨水的清新味道漂浮在空气中,邵燕飞深吸一口,顿觉有些疼痛的心头上,轻松不少。他呆呆看著越来越大的雨水,从天而落,在水面上砸出一个个圆圆的坑。
“一萋好风生翠幕,几回疏雨滴圆荷。酒醒人散得愁多!”这是他们最初的对话。当时,多麽的漫不经心。如今,却是小心翼翼的咀嚼。不知是不是雨水的原因,邵燕飞觉得脸颊上痒痒的,只是,与冷冰冰的雨水不同的是,那痒中带著一丝温度。
他有些失措了。可是心,却像著了魔,失了控般,一再回忆起当年的情景。那时的不红,虽面貌平凡,却隐隐然透露著一股坚定与阴沈的气息。但那也正像如今北方这少有的烟雨,让自己感到滋润与舒适。那时的不红,每一见到自己,总是会微微笑著道:秋竹贤弟。
邵燕飞真的想哭了,在想起黄璃真曾经的那个微笑的一刻,撕裂了一般的心,真真正正,为著,黄璃真这个人,落下了泪流出了血。可是,黄璃真并不知道。这一辈子,他都不知道他曾经认定的感情,回报了他一滴泪水。
林郁芳翻了个身,床上的被褥是名贵的柳絮棉心外包裹冰蚕苏绣制成的,可是如何比得上她家里的席梦思床和纳米蚕丝被?初来时喜欢的精美木雕和琳琅流苏如何比得上精品店里那些五光十色的小挂件?这里,是连块玻璃都没有的古代啊!
第一次,她感到了一股格格不入的陈腐的寂寞感。那样的冷那样的绝望……可是,也只是一瞬,一张剑眉星目意气风发的俊秀面孔,就跳了出来,林郁芳勾起嘴角,她还有燕飞啊!想到邵燕飞,她整颗心都沈醉了。那是怎样一个潇洒的人物啊,那麽天真开朗,那麽温柔多情。尤其,是对自己。
他该是一个诗人的。林郁芳认为自己很了解邵燕飞,她为他惋惜,他合该是个与李青莲一样的诗人的!策马天地,千金买酒。但是,那样的日子也会很清苦。
也许,他和她都应该成熟一些了。就像今天上午,自己的确是鲁莽了。可以说她只是在耍小性子吗?这个性子耍的可太大了。竟然把对燕飞的闷气发到皇帝头上。唉……
可是,怎样让他们成熟呢?如今他们相识,已经一年多了,那麽……一丝红晕,爬上了那张细致的面孔。林郁芳心里甜蜜的笑著:燕飞,没想到对著我,你倒成了君子。
邵燕飞感到了寒冷,雨水已经将他单薄的玄色衣裳湿透,可是这样的寒冷,却远远及不上他的心冷。现在的不红,让他爱怜之余,总觉得心里越来越冷。
他开始往回走,要回家一趟,好歹换身衣服。叹口气,晚点,等雨停了,再来看看不红吧,或许那时,气就消了。
这样走著,邵燕飞出了园子,一抬头,看到手持竹伞的林郁芳(黄璃真)。
第20章 第 20 章
林郁芳本也是想散散心,却在一出来,就正正看到落汤鸡般的邵燕飞。不由的笑了:“燕飞,你这是做什麽哪?”
邵燕飞抬头看著林郁芳,再一次的,不对劲的感觉涌了上来。不红什麽时候这样活泼了?难道四王爷对他的压抑真的那麽严重吗?他却觉得自己纯粹在自圆其说。
林郁芳见他直直盯著自己不语,不明所以的愣了愣。才要开口,手腕突然被人握住,邵燕飞的声音带著点犹豫的传来:“不红,为什麽你一直叫我做燕飞?”
有什麽不对吗?林郁芳看著他:“你不是就叫做燕飞吗?”
“那,为什麽以前,你唤我秋竹。”
“这,只是一个称呼问题而已。”林郁芳想甩开邵燕飞的手,但是手腕被握的更紧,不得已,她转开视线,幽幽道:“我只是觉得,燕飞二字更适合你。”
邵燕飞看了他很久,见他一直把视线投在园子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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