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曲低回婉转,变化美妙,似是诉说着寒来暑往,天南地北两端的人思念存想。
云扬灵心里一滞,欲听得明晰些,便飞至雕栏,双脚点在梅树上,双目从木窗隙里窥探。只见一位身着绣有仙鹤祥云状郁蓝色官服,头戴梁冠的少年在轻抚琴弦。
他素手修长,秀眉明目,如墨夜的睫羽盖住星眸,挺鼻丹唇,面若白玉,头发尽数被罩在梁冠里,气质矜重,带有清冷肃肃之气。
云扬灵心道“是他?”
倏尔他勾唇,心道,这姿容我第一次见时,便觉像极了我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师父。但细细一瞧,这位公子仪容更加淡冶,看起来比他师父靠谱多了。他回神,见一抹熟悉的青色在雪地上飘过,心里一惊,转身便撞到了木窗。
屋里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朔风凛冽,您请进罢。”
那人展开木窗,云扬灵扬头,四目相对,云扬灵眼有笑意。
他神色似是有些惊喜,但庄重不变,道:“原来是你。”
云扬灵跳进屋,环顾一周,这屋子古朴典雅,木墙上贴着简素的花中四君子,其中墨竹居多,皆被描得惟妙惟肖。书架上整整齐齐摆满了书,连床榻也被占去一半。
他转身笑道:“是。”看向刻有青竹琴桌上的琴,道:“你弹得很不错。”一想到赤帝与勾陈上宫弹出的那裂帛般地琴音,便又忍不住道:“比天上的神仙弹得还要好!”
那人莞尔而笑,比窗外梅花还要夺目,道:“云公子谬赞了。”
云扬灵指着琴道:“你教我好么?”想想信芳赞叹自己的目光与神情,心里便跃跃欲试,道:“不用为我讲谱与指法,教我弹一遍就好,我能记住。”
那人点头,邀他坐在琴桌边,自己俯身半抱云扬灵,手轻轻覆在云扬灵手背上,郁蓝色袂上祥云宛如在飞舞,与云扬灵的白色衣袖上的墨色竹叶纠缠,点点流苏一停一顿。
那人亲启薄唇,赞叹道:“好香。”倏尔神色尴尬,眨了几下眼,道:“对不住,我没有冒犯之意。”
云扬灵笑道:“无妨。”
一曲已毕,那人却未放手,只道:“那日在船上,听闻云公子出门,是到京都寻人的?”
“不错。”
那人沉寂很久,云扬灵转身疑惑地瞅着他,见他乌丝梳得一丝不苟,梁冠周正。孤标冷眸深邃,却带有几分看不清的意蕴,睫毛浓郁,鼻梁完美,轻抿着的唇水水嫩嫩,恍若谪仙。云扬灵心道,未料想到,他的近颜更是绝美。
那人忽然像下定决心,缓缓道:“其实,我便是……”
“云扬灵,你不陪我练剑便罢了,为何在这里祸害世舒?”
进来的人温润如玉,笑得温文尔雅,并无半分武将的模样。他与那弹琴之人的装束一致,但却是青色,上绣的麒麟图案。
云扬灵嘴角上扬,转头靠近那人耳畔,对他笑道:“他,便是我要寻的人。”
蓦地指尖一挑,琴弦崩裂迸断。
“世舒!”
云扬灵猛然惊醒。
“我在这里。”执明坐到床边,安抚着他。
云扬灵见梦中受尽委屈的人便在眼前,心里苦涩,伸手想抚他的脸,扬在了半空,却徐徐放下。闭目道:“我想回天庭。”
执明道:“好。”
云扬灵迫切地想解除这样的折磨,他疾步行过鸢尾花群,但当站在竹门前时,却迟迟不敢前行。
沈淑离从背后轻轻扯了扯云扬灵的衣袖,他虽然不明白这期间他叔叔历经何事,但却知道他叔叔一定是伤心了。云扬灵转过头,对他扯了一个笑容,沈淑离垂眸,松了云扬灵的袖子,驻步不前。
何信芳早得知云扬灵今日会回来,坐在竹凳上时不时地向门外眺望。忽而门外有一再熟悉不过的白衣影子,他立马冲出了房门。
见云扬灵面容苍白无血色,唇色暗白,还有几绺墨发未被玉簪束好。何信芳心疼他颓靡的样子,连面上也忍不住了,担忧道:“扬灵,怎么变得这副模样了?”
云扬灵听不见他说什么,满心全是想弄明白实情,站在门口也不进去,与何信芳对视,道:“你说你来过我家?”
何信芳本欲拉他进门,听到他的问话,也跟着他呆呆站在门口,愣了很久,断断续续道:“是啊,不是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
云扬灵探手,有些不留余地,紧接着道:“那好,拿来罢。”
何信芳张口结舌,问道:“什么?”
云扬灵面无表情道:“我的龙鳞。”
何信芳很少见他郑重其辞地模样,心似鼓一般,敲得比上任何一场疆场还要快。他是知道了什么?良久何信芳才微微启齿,道:“我不知放哪儿了。”
云扬灵闭目,无望道:“你究竟想骗我到何时?”
何信芳不由得退步,瘫软地倚在门框上。
“德旭二年,北渊与玄嘉征战频仍,北渊再衰三竭,渊陛下在南下途中遭遇敌寇拦截,应太后之命,陛下与世舒,我与沈璋离互换身份。”不久他扬头,对云扬灵道:“他们在被押解的途中脱逃,或许沈大哥,就是那时遇到你的。”
“果然……”云扬灵一直忍着,眼眶红了一圈,声音颤抖得嘶哑,道:“我找到你时,你为什么不与我道明真相?”
“我……我……”何信芳自认理亏,声音小了下去,道:“我之后询问过沈大哥,他说他的确有一段奇遇,但之后他有了静淑,我便以为他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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