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家这种长幼秩序分明的人家,留给长子之外的蛋糕本来已经少得可怜了,现在又来了一个疑似要大加搜刮资源的外人,不觉得紧张才是有鬼。
“真是莫名其妙,这家人上门来拜访就带两瓶酒来。那个邵衍,坐下来就开始吃花生,大伯跟他说话也当做没听到似的,一点都没有礼貌。”
“一看就是小白脸一个,恐怕锅铲都掂不动。”
“样子懒洋洋的,进来也不跟我们说话,畏畏缩缩,一看就是小地方来的人。”
茅少峰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一旁还在唾沫横飞的几个人立马停下动作去掏打火机,茅跃文快一步点着火送到了茅少峰跟前,见对方凑过头来点烟,忍不住问了一句:“峰哥,那家伙那么讨厌,你也不动手教训教训他?”
“教训谁?”冬日的太阳晒起来暖洋洋的,茅家后院藤编的休息椅上铺了软垫,坐在里面柔软舒适,茅少峰抽了口烟,半眯着眼看他,“教训邵衍?干嘛教训他?我觉得他蛮有意思的。”
“……蛮有意思?”茅跃文合上打火机盖子的速度慢了一瞬,有点意外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他闷不吭声的,哪里有意思了?”
茅少峰想到自家父亲刚才边说话边纠结地盯着邵衍吃东西时的眼神,不由失笑。因为是家里老大的缘故,茅先生从年轻时起性格就较同龄人沉稳冷淡,面对家里的孩子也不见片刻松懈。小辈们,包括茅少峰兄弟俩在内,看到他时气焰永远会被压成短短的一截,没人敢在他面前表现出不逊,连开玩笑时都得夹带着五分正经。
邵衍这样敢一边吃花生一边懒洋洋回答他问题的人,茅少峰除了自家爷爷和母亲外再找不出多一个了。这可不是有没有礼貌的问题,邵衍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礼貌,他只是不怕茅先生罢了。
居然会有人不惧父亲的威严,茅少峰真的觉得挺新奇的。堂兄弟们在一旁叽歪个没完反倒让他听着厌烦,这群人一副担心父亲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欺骗的嘴脸,实际上也不过就是担心邵衍的出现会瓜分他们的利益。拜师都还八字没一撇,他们已经开始害怕邵衍算计茅家的东西了。谁又比谁强到哪去?
——
邵衍在厨房门口听到凤祁芳抱怨丈夫的声音:“你想干嘛啊?玉珂带她妹妹他们来做客你就非得搅局是不?还有逼人拜师的,真没听说过。要不要脸了?年纪越大越不要脸了?”
邵衍眉头微挑,心道现代社会果然处处悍妇,对女人的敬畏忍不住更多了一层。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故意弄出了比较大的靠近的动静,凤祁芳很知分寸,立刻停下了抱怨的声音,转头一看,语气中带上两分抱歉:“衍衍你别理你茅叔叔,他这个驴脾气,就是在瞎胡闹!”
茅先生已经在她身后自顾自围好了围裙,老婆的责骂就跟耳边风似的左耳进右耳出。等到凤祁芳说完话,这才朝邵衍招招手:“进来帮我一把。”
凤祁芳一脸的无语,茅先生又转向她:“你先出去。”
眼看她要发火,邵衍也不想自家人第一次上门拜访就弄个无法收场的结局,只能朝凤祁芳笑了笑:“没事,我留下来就好。”
凤祁芳看看他又看看自顾自开始摆弄厨具的丈夫,深吸一口气,实在对此无从下手了,只能怜惜地拍拍邵衍的肩膀,转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茅先生没有抬头,很专注地将黄酒倒进酱料里腌渍鱼唇,他搅拌的手法很娴熟,富含胶质柔软易破的鱼唇在他手中几乎成为了一块任人揉捏的果冻,没有几十年的苦练,必然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邵衍看了一会儿,心道果然还是大一些的城市卧虎藏龙。不必看别的,就凭这一身处理食材的本事,茅先生就比许多邵衍见过的厨师强了去了。
茅先生见他没动作,忽然就出声了:“我六岁起开始学厨。”
邵衍愣了一下,微微一笑:“我是八九岁时,也差不多。”
茅先生的声音沉而沙哑,语气并听不出特殊来,仿佛只是在最自然不过的陈述:“我父亲说我天赋过人,可我那时候只觉得做菜辛苦,勺铲沉重。后来也就习惯了,做菜也有不同的乐趣。十多岁开始掌勺之后,我才懂得厨道的精深。但出色的厨师太多,天外又有天,我总是比不过,只能加倍努力,除了我父亲外,又去拜访名师,钻研技艺,到之后能撑起茅家的生意,已经快四十。”
邵衍点点头,挽起袖子洗了把手,上前去帮他料理干鲍。
茅先生看他的眼中有着欣赏:“这世上天才不多,就越要珍惜。你有天赋,更不该为任何原因埋没。你们一家的困难,我们在s市也有耳闻。我知道你肩上担子重,但为长远想,这样的困境,你才更应该学习才对。”
邵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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