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光束往墓道扫视一圈,稀薄的黄光在黑暗中显得幽昧而寥落。
无人惊扰的午夜时分,这座古墓才显示出它本来的样子,古老的青砖,半残的穹顶,记忆沦落,一片腐朽的浮生陈迹,吱呀一声颤巍巍的响动,门轴开启,黑暗扑面而来,如一张沉甸甸的巨口,妄图将人吞噬殆尽。
没有什么比墓地沉重,每个人自出生便在马不停蹄的奔赴这里,繁华只是过场,死亡则温暖而永恒。三人并肩而立,没人敢率先进入,竟是萧郁,面无表情地绕出来,带头缓缓滑入属于他的百年光景。
林言突然一阵心慌,怕被他抛下,紧走几步跟上去,身后尹舟忽然倒吸一口凉气,指着萧郁的背影惊叫出声:“那是什么东西?”
“我看见一个白影子,在咱们前面,这里有脏东西,林子你快点回来!”
林言回头苦笑:“他就是萧郁,一直跟着咱们的鬼。”
“至阴之地,厉鬼显形。”阿颜盯着前方,双眉蹙紧。
尹舟的呼吸粗重起来,林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他不害人,没事。”
“我靠你怎么这么淡定,他是鬼,我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鬼……”说话都语无伦次,林言烦躁的打断他,“行了,又不是动物园看猴子。”
萧郁视三人为空气,目不斜视,他太熟悉这里,这座冷寂的古墓如牢狱曾把他幽禁百年,他走的急切,径直穿过黑暗的前厅,从主墓室的防盗门边穿墙而过,看不见了。
尹舟目瞪口呆,唯有小道士镇定,手电从墓墙一一扫过,嵌动按钮,墓室一截截亮起幽暗的灯光,是壁灯,灯影里依稀可见青砖打磨的极其光滑,接缝处连针也插不进。
展柜中摆放各色陪葬文物,黑漆描花杯盏,银筷银匙,青花瓷器,菜玉摆件,一卷卷烟黄的书册,笔墨,准备的细致而认真,靠墙一面玻璃大柜,并排三套衣饰用架子撑起,腐朽的看不出颜色,像被火烘烤过。
“这是什么?”尹舟指着一只展柜,林言凑过去看,轻声说:“木俑,都用蜡裹着,废除人殉后陪葬多用这个,这些是奴仆,还有车马,准备的好齐全,墓主生前应该衣食无忧,虽然这墓选址蹊跷,但规格绝对是厚葬。”
“咱们时间不多,天亮前必须撤出去,干活。”
“我俩把防盗措施卸了,你看看这些展品里有没有特别的。”尹舟吩咐。
尹舟和阿颜两人分头忙碌,一个摊了满地的改锥和尖嘴钳,另一个从包里掏出各种工具小心撬门,林言心神不定,打着手电装作检视随葬物件,一手捂着胸口,惊的要头皮都阵阵发麻。
从进墓室便开始没原因的心惊肉跳,梦魂离散,飘忽不定,每一样东西,玩件,仿佛古早的琵琶和月琴响,企图唤醒虚空中的一丝记忆,说不出所以然,只觉得熟悉。
上元灯节,到处挂彩灯,猜灯谜,一张花梨案,也是这般的黑漆描金碗,一样样摆了精细的小菜,楼下人影憧憧,热闹非凡,摆摊的,挑担的,沽酒的,灯市如昼,游人如织。
忽然传来敲门声……
头痛欲裂,他踉跄两步,大口喘息。
啪,啪哒。
咝的一声细响,壁灯霎时熄灭,整间墓室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接着亮起两道昏黄的手电光,尹舟扔下改锥:“搞定,我把门上传感器的电闸切了,要开哪个展柜再单独弄,剩下看你的,道士。”
阿颜应了一声,盘腿坐在防盗门前,把门闩横向抽出,用细金属条制住锁孔里的弹簧,反复实验,这种防盗门连上七重锁,弄错一道便会导致弹簧卡住,只能用锤子卸门,因此分外聚精会神,时不时往裤子上擦把手汗,抹抹额头继续操作。
离魂乍惊,林言心脏狂跳,恨不得立刻从这镌刻古早记忆的古墓中逃出去,偏偏得克制着,四下寻找萧郁,那鬼独自进了地宫棺室,把他一个人留在外面。
“成、成了。”小道士抹了把额上的汗,拧动门把手,往里一推。
尹舟一个箭步跨过去,刚要进门突然触电似的弹回来,声音都抖了:“里面……有……有死人是吧?”
林言没接话,推开他,深吸一口气,闪身进了墓室。
墨一般的黑暗让人窒息,仿佛一步踏进了阴间,林言不是不紧张,喉咙干的沙沙作响,连咽几口口水都说不出话,手电光柱晃晃悠悠,沿石室扫视一圈。
一切与上次来时几乎未曾改变,棺室狭长,靠墙砌一道二尺来高,十数平米见方的石台,叫做棺床,正中一口半人多高的大棺静静安睡,年代太过久远,木头表的黑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硬而脆的木质,仿佛一碰就碎成薄片,棺头供奉一盏干涸的长明灯,无字牌位暗沉沉的,肃穆而悲凉。
为保尸身不被氧化,墓室不能通风,积聚多年的浓烈腐味辛辣呛鼻,林言和小道士还好,尹舟一踏进来已经被呛得咳嗽,捂着鼻子,表情扭曲直欲作呕。
萧郁站在棺前,一身素白锦衣,安静的跟林言对视。
林言走过去捉了他的手,轻声说:“我们要开棺,你同意么?”
萧郁不说话,他的手在发抖,死死的抓着林言,指甲扣进肉里,生疼。
“你别这样,我才怕,怕的要死了,看过那么多尸骸,从来没想过棺中的人跟自己有关系……”林言咬着牙,手心不断往外冒冷汗,“我只告诉自己是在帮你,就什么都撑的下来。”
林言艰难地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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