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这种聚会,好像每一个下午都像一年那么漫长,如果魔鬼裹着烟雾出现,斯科特都愿意拿灵魂与之交换一个不那么无聊的午后。
“比如你受人尊敬的母亲,以及同样备受推崇的韦尔克斯太太,她们是我尊敬的女人,可惜我没有你这么好的福气。”瑞特从他手中接过咖啡杯喝了一口,愤愤不平地说,“你这个爱恶作剧的孩子,在咖啡中加了多少牛奶?告诉我,你该不会是直接用牛奶煮的咖啡吧?”
斯科特点点头,泰然自若、若无其事地说:“没错,牛奶有安神的功效,你需要好好睡一觉了。”
瑞特两道乌黑浓密的眉毛冲撞在一起,装作恐吓的、恶狠狠的模样说:“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揍你一顿,脱下你的裤子狠狠揍你的屁股。”
斯科特为了自己屁股的安全及时转移的话题:“这次航程顺利吗,瑞特?”他明知故问。
“林肯先生派出的军舰越来越多,甚至把缴获邦联的船只都改造成了军舰,包围圈在不断收紧。”瑞特勉强喝下牛奶味太重的咖啡或咖啡味太淡的牛奶,黝黑的手指敲打着木质的桌面,“不出十八个月,宝贝,”瑞特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恐怕我们就难以通过封锁线了。”
“林肯总统这招真是狠招又是昏招。南方将近五千千米的海岸线上的所有港口,甚至密西西比河都将落入北方军舰的控制,甚至利用密西西比河来肢解邦联。不过既然‘封锁’,根据国际法,就默认了南部各州是另一个国家,而非一个国家内叛乱的各州。”斯科特愤愤地说,不过他的声音也是压低的。
“这个长着马似的瘦长脸的西部人,是个彻彻底底的危险人物,他会彻底摧毁南方的一切。”瑞特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还有一更
☆、第二十九章(大修,完全是新章节)
“你不是恨着南方的一切吗?林肯先生帮了你大忙。”斯科特故意戳了他的痛处。
“我不会恨一群傻瓜的,宝贝,否则我跟傻瓜还有什么区别?”瑞特嘴角撇着,可那双乌溜溜的黑眼睛里没有笑意。
他想起了很多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不愿回忆的往事。
他想起母亲泪流满面的哀求:“你父亲是查尔斯顿的头面人物,他拥有一万四千荧幕徒弟,三百六十个黑奴,八十匹马,但他只有两个儿子,而且其中一个总数惹是生非,随时可能丧命……你为什么就不能循规蹈矩一点,瑞特?”
他想起那时的自己坚决的说:“我父亲是查尔斯顿的头面人物,是循规蹈矩的老派绅士,是有钱的农场主和有权的议员,而我不是。亲爱的妈妈,我到目前为止只学会了一件事情,就是不要成为我父亲那样的人,这也是每个儿子必须学习的。”
他想起故乡那座庞大、庄严的殖民地风格的房子,他想起屋前牡蛎壳铺成的宽阔车道,他想起查尔斯顿闷热潮湿的空气和浓雾,他想起长满洁白棉花的肥沃黑土地,他想起父亲热衷的农业社团和议会辩论,他想起令自己留恋怀念的故乡,以及故乡那令人深恶痛绝的傲慢、守旧和固执。
他想起父亲颤抖的手和心灰意冷的话,他想起父亲喷着怒火的松弛无神的眼睛。他想起父亲斩钉截铁的宣言:“巴特勒是个古老高贵的家族,它引以为豪的是忠贞的妻子,孝顺的儿女,还有受人尊敬的爱国公民。但我们令人自豪的血统中有一个邪恶的分支,有一种叛逆的因子,我本人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他是魔鬼的刽子手……今天,巴特勒家族中又出了一个桀骜不驯的后代,一个自以为是的青年。他的长辈认为可以接受的行为,他偏就不以为然。而长辈视若洪水猛兽的行径,他偏要趋之若鹜。当家长无计可施时,就把那个孩子送去了西点,可是西点军校铁一般的纪律也约束不了他。这个孩子被开除后,就堕落成了彻底的浪荡子,先搞大了底层人家姑娘的肚子,又毁了好人家姑娘的名声,还在决斗中枪杀了她的哥哥……”
他想起父亲用来削鹅毛笔的银质小刀,墨水飞溅到油亮的胡桃木架子上,父亲用尽全身力气把儿子的名字——瑞特·巴特勒——从家庭圣经上划掉。他想起父亲最后一句话:“既然你跟巴特勒家不再有什么关系,先生,你现在可以告辞了。”
瑞特两道长长的浓眉紧紧皱着,不被理解的愤怒、难以释怀的不甘、愤世嫉俗的焦虑、被伤害的自尊和被侮辱的骄傲在那张铜像般的面孔上轮番闪过。这一刻,他脱下了嬉笑怒骂、冷嘲热讽的保护壳,把复杂矛盾的内心世界,全然展现出来。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却足以拉近二人的距离。
原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浪荡子和投机商,也有脆弱的一面,和复杂柔软的内心。
斯科特拉起那双黝黑强壮的手,用自己纤细洁白的手紧紧握住。瑞特居然没有对此发表妙语连珠的嘲笑,连眉毛都没有扬起。
“整天戴着面具,偶尔也该摘下来透透气,瑞特。”
“原话奉还给小小年纪就面瘫了的你,宝贝。”
这一刻,两个不被世界理解的同病相怜者,从彼此的身上汲取了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尽管前路越来越艰难漫长。
对于以农业为支柱产业的南方邦联而言,其薄弱的工业根本无法保障军队所需武器弹药的可靠供应,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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