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相求
一个“行!”字本来早就到了柴绍的唇边,只待李世民一说出相求之事,马上便会吐出——在他看来,自然是无论李世民求他什么事,他都一定答应的。
可是,他忽然听到李世民求的居然是这么一回事,大吃一惊之余,赶紧用力咬住牙齿,总算及时把那差点就吐出来的“行”字吞了回去,换作:“什……什么?”
姑且不说这里的掖庭宫,按规矩皇帝是不能进来的;就算皇帝可以随便进来,可是这天下哪有皇帝听你一个臣子——不,李世民被打进这掖庭宫来就已经不是千牛备身,而只是一个罪人——的命令前来见你的道理?从来只有皇帝命令别人去晋见他,哪有别人命令皇帝来相见的?
一时之间,柴绍脑子里能想到的只是:世民该不是在这掖庭宫里呆久了,人都有点变疯了吧?
可是他再仔仔细细的打量李世民的脸容,见他神态如常,尤其那双眼睛乌黑晶亮、灵活之极,与进这掖庭宫之前相比,甚至显得还更沉静安详些儿,不比那时总是流露着悲伤郁愤之色。
“柴队正,我知道这件事是很难办,但是……但是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情想跟皇帝说,可是我又不能从这掖庭宫出去,所以就只好请你替我向皇帝转达这不情之请,请他到这里来见我。”
柴绍搔搔头,道:“可是……可是不可能让皇帝迁就你而移驾的啊?你要跟皇帝说什么?你把事情告诉我,我帮你转告给皇帝知道,那不就行了吗?”
李世民却把脑袋摇得像拨郎鼓一样,道:“我要说的话如果是能由你转告,那还何必让皇帝来这里听我说?不行的,不行的,那件事我只能亲口跟皇帝说,不能让第三者知道的。”
柴绍心中“格登”一下,一股不悦之情按捺不住的浮将上来: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和皇帝之间的“第三者”了?
他自然不晓得李世民不把事情告诉他、由他转告,完全是出于一片维护他之心——这种皇室私隐、天子旧恨,皇帝哪会容得被不相干的外人知晓?就算一时隐忍不发,只怕以后越想就越觉得难以心安,迟早要把知情之人都杀人灭口的。李世民是想着自己已被打入掖庭宫,跟死人也没什么区别了,皇帝日后要杀自己灭口也无所谓,但柴绍可不能让他也跟着受累。
柴绍却一向觉得李世民对自己十分信任,就连他与皇帝之间甚是私隐之事——例如他在皇帝的寝殿之内时并没有真的被皇帝沾染侮辱——都会如实相告。因此在他看来,在这皇宫之内,自己与他的关系是最密切的,不要说他们那支小队中的其他人无法相比,便是可以公然地任意抚弄他那身体上哪怕是最私隐之处的皇帝,也不如他们之间在心灵上那样的亲密无间。可是现在,突然听到他竟然把自己称为“第三者”,好像是说得他与皇帝比起他与自己更要亲密、更能无话不谈,不觉心头就是一阵酸涩,却不晓得这是他平生第一回品尝到什么叫“嫉妒”的滋味。
不过,这不悦、这酸涩,才一泛起就马上被他的理智压了下去: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世民怎么可能是亲近皇帝更甚于亲近我呢?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的,我既然说过相信他,那就应该什么都不要多想地相信他才对!
于是他定了定神,想了一想,才说:“既然是这样,我会尽力而为求恳皇帝前来的。只是……他就算愿意迁就你而移驾,按规矩这掖庭宫皇帝是不能进来的,你怎么跟他亲口说话呢?”
“柴队正以前不是跟我约好了,隔着这掖庭宫的大门也能聊上几句的吗?你刚才是一急之下为着救我就跨进门来了,但如果是皇帝前来的话,只要他不跨过这道门坎,我也不跨出去,而我们相隔的距离不太远,彼此能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那就都没有违反规矩,对吗?”
柴绍一听,刚刚才抑止下去的酸涩滋味不觉又涌了回来。
什么啊?原来你利用了我这条好跟你仍有机会说说话、聊聊天的法子啊?你进来这掖庭宫差不多两个月都没出来跟我聊上一次,今天终于出来了,为的却是求我去给你把皇帝叫来,让他按我想出来的这条妙法便能跟你说话。你这心里……到底想得更多的是皇帝,还是……还是我啊?
他的理智自然还是明白李世民这么做绝不是想念皇帝还胜过想念自己,但他的心就是忍不住要这样想,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生谁的闷气。
柴绍心中的不怿达于极点,但又不敢让李世民看出他这般心情,便只是低头不语。
李世民却只道他是在左右为难,也心知此事实在是太为难这一向对自己很好很好、从来没有过任何不好的队正,不觉便双手交叠在胸前,手指互相绞扭在一起,道:“柴队正,对不起,我知道我这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多半会害你招惹了皇帝的恼怒。可是,我真的没别的办法了。除了你,我不知道我还可以去求谁来帮我这个忙。求求你,帮帮我吧,好不好?你只要向皇帝说这么两句话:我真的很想见他一面,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情要亲口跟他说!”
听着李世民这样的软语相求,又看见他双手这样绞扭在一起,想到这是他以往每次感到难过之极时便会做出来的习惯动作,柴绍只觉脑中“轰”的一下,仿如全身的血液忽然都涌了上来,天地之间一切都不再重要,重要的就只有站在他身前的这个少年,无论他想要自己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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