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清荷心里发寒,面前这位妇人带着讥讽的冷笑,看透了他藏在骨子里赤红的自卑。是的,他家境不好。老实说吧,他并不想与承秉哥公司签那份赞助合同。但那笔学费家里拿不出,最多也只能向姐夫家借,这样会让姐姐在婆家抬不起头来。
以柳大哥的家世,自己跟他在一起被人说成是贪对方的好处。
他拿不出话来反驳。
他沮丧。
他天真啊,企图用说理的方式让伯母理解自己,认同他们的感情。
语言无法传递自己真正的心意。心灵不相通的人,谈话是断面。语言只是浮在表面的颗粒,弹跳着找不到着落点。
他只有狼狈地落荒而逃。
他无法斥责柳大哥的母亲,更怕自己气急会失控。
转身,很干脆地离开这本就不属于他的豪华居屋。
出了门,才知道室外的温度并不高,被茶水泼湿的地方浸透进肌肤带着冰冷的凉意。
他没地方可去。
已经深夜,没有了公交车。
光走路他摸不清去学校的方向。
学校宿舍肯定也有时间管制,去了未必有用。掏口袋,只找到为数不多的零钱,居然把钥匙带了出来。
夜里风大。
他茫然地彷徨在陌生的街头。
将来怎样?这一刻,他是管不着了。
只是浑身无力地靠在电杆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了。
他看到熟悉的人下了车。
于是,他流泪了。
“一个人寂寞,出来接我么?”轻笑声带着熟悉的温柔。
离开他?舍不得啊。两个人能心意相通在世上如此的难得……
柳下溪立即察觉出清荷的情绪不对。“沙进了眼么?”他体贴地摸出手帕。
清荷摇头不语。
左右无人,柳下溪揽过他的腰,手心冰凉一片,就着路灯看到他身上的茶渍,皱眉,问:“我母亲来过?”
清荷点头,“是的。”
“招架不住她的厉害吧,不用理会,陪我过日子的是你不是她。”
这温暖让人留恋啊,自动靠了过去。悄悄用手帕擦去眼泪,问他:“你父亲没有把你关起来?”
“我爸?神人一个,他什么都不知道。儿女的事他从来就没有插过手,相片落在我妈手里。她跟五姐串好了把我调开,单独对付你一个,她怎么会把这事告诉父亲呢?被我妈气哭了?我妈嘴毒只能由她去说。(拍拍胸口,邹清荷被这特幼稚的动作逗笑了)幸好,我眼睛挺亮,见电杆旁杵的人面善,立即走过来看看。”
确实出门的时候存了离开的心。
可这一刻离不开了。
天意,柳大哥再次遇到了他。
这就是缘分了。
勇气随着紧握的十指交缠涌进了心底。
“伯母还在屋里。”即将重新面对,他有些恐慌。
“放心,交给我。我能对付她,她在虚张声势,不会真对你怎样。我家的传统可没有仗势欺人这一条。我以为,她会先调查你一番,再慢慢针对你采取压制,没想到她会这么急。不像她的作风。”
“噫?”
“栽在她手上的人多着,输她也不丢脸。我信你呢,不会丢开我,就是丢了也会把你追回来。连你也保护不,太不像样了,你说是不是?”捏捏他的鼻头,再揉他的头发,总算把愁眉苦脸的清荷弄得展开了笑容。
清荷觉得自己被关在匣子里,独自愁苦着,其实,只要轻轻用手一推……啊,白长着双眼,看不到柳大哥的坚定。
柳母还是保持着邹清荷出门时的坐姿,见俩人一起进门,也没出现任何异样。先开口说:“回来了?”
“嗯。妈,你要过来也不先打个电话。”柳下溪换上拖鞋,伸了一个懒腰。回头瞧,清荷还杵在门口没跟他一起进来。“清荷,我还没吃饭,去炒个菜吧。妈,你吃了没?”
“没。没人开口请吃饭,难道让我一长辈向后辈要饭吃?(似笑非笑看过去,后面跟着进来的邹清荷缩了缩脖子,闹了一个大红脸。他的确不懂人情世故。柳伯母来的时候他已经吃了,没想到柳伯母没吃晚饭)快十二点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吃点东西再回来?你爸没留你吃晚饭?”
“爸忙,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走了。坐,我先去洗澡,一身的灰。清荷,先拿苹果给妈填肚。”
气氛变得融洽了。清荷洗手削苹果皮,切上拼成盘端来客厅,小声说:“伯母,请。”他很不好意思面对柳伯母,是自已一开始就对她抱有敌意……连基本的礼节也丧失了。
不好意思问她的口味,只能将就着做点吃的。
柳下溪这次洗澡速度快,几分钟就出来了。坐上沙发,得,湿的,还有茶叶与茶杯的碎片,苦笑着对母亲说:“妈,对自己的家人毒嘴也该收一收,看把人给吓的。”
“我还是那句老话,得过了我这关才行。现在是非常时期,闹不得半点诽闻。这孩子能离开你是我乐意见到的。”
“妈,你搞错了。现在不是他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他。”
“你去英国混个二、三年再回来。”想喝点水,去拿茶杯,忘记它早就空了。长辈来了,一点礼貌也没有,居然不知道为她添茶水……真是的,忒不懂看人脸色。
“妈,我是成年人。懂得如何把握住自己的幸福,不会轻易放弃。认定了清荷,不想换人。寻找一段感情,我容易么?难道你希望我没有节操地换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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