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嗓门又大又亮,这一说完他们周围的路人似是同时一默。
雁海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站着,却不解释。
禾后寒忍俊不禁,他心中明白就算空北一国已不复存在,但珠华身份上仍是一族公主,雁海作为他的家仆——自然是要入赘的。只是,珠华她大抵又是用词不当……
珠华兴致勃勃地说:“阿瑞,你也来参加武林大会吧?”不等禾后寒接话,她又一拍雁海肩膀,继续说:“阿海一直想来中原看看,我跟他说了武林大会,他就来比试比试,这下正好,阿瑞,你和他比!”
禾后寒笑着摇头道:“我并不是来比武的。”
珠华疑惑地道:“阿瑞你的功夫那么好,为什么不比?”
禾后寒无可奈何同雁海对视一眼,转了话题,道:“珠华姐,这说来话长,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吧。”
江飞雪不知从哪钻了出来,仰着脑袋,扯着嗓子道:“爹!我还要吃蟹黄糕!”
珠华与雁海登时目瞪口呆。
禾后寒摸了摸江飞雪的脑袋:“飞雪,来见见你珠华姨。”
江飞雪好似有点不情愿,说:“珠华姨。”
禾后寒又示意雁海,道:“他是雁海姨夫。”
江飞雪瞅了禾后寒一眼,低着头说:“雁海姨夫。”
禾后寒伸出手指在她嘴角抹了一下,沾了点黏糊糊的酒渍。
日近黄昏,铺天盖地的夕阳光辉将樊城的石板路上,斑斑驳驳的青绿苔藓通通化作条条道道金红游鲤,人潮涌动,不减反增,十一月夜里的寒气阻挡不了一股脑冒出来的各色小吃摊,也无法冻结混杂在一起沉沉浮浮飘荡在空气中的食物香味。
江飞雪终于打了个饱嗝,捂着肚子,眯着眼睛,一步慢过一步地跟在禾后寒身边,她突然打了个哈欠,小声说:“爹,我困……”
禾后寒蹲□子,侧头轻声道:“抱住我脖子。”
江飞雪上下眼皮直打架,迷迷瞪瞪地贴在禾后寒背上,像只猴子似的紧紧扒住。
禾后寒圈住她两条细瘦的腿,往上掂了一下,真轻……平日好像块尖利的石头,现在就这么软绵绵的,老老实实地趴着……他神色里好像凝出了一株春天里冒出的嫩芽,温吞又温柔。
珠华终于找到了江飞雪不霸占禾后寒的时机,她努力压低声音——试图不吵醒江飞雪,“阿瑞,你什么时候生的闺女?”
禾后寒也压低声音,“不是我生的……”
珠华一听,脑子有点乱了,嘴巴很快地蹦出一句:“那她娘是谁?”
禾后寒正开口接着上一句话:“她是江盛的女儿……”
珠华和雁海似乎都错乱了一下。
禾后寒也微微一愣。
雁海突然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说:“我从前听到督军帐篷里……”他说到这儿一下子反应过来,立刻噤声。
禾后寒霎时想起来。三年前在氏州边关无数个日夜……江盛总半夜偷偷摸进他帐篷……
他一下子有点尴尬,面上又偏偏要做出若无其事来。
珠华还在混乱着。
这时他们一行正好到了金河深客栈,禾后寒如释重负,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同珠华与雁海告别。
他蹑手蹑脚地把江飞雪轻轻放在床上,江飞雪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嘴里吧嗒着叫了一声:“爹……”
禾后寒不说话,悄悄关了门出去。
翌日。
天还没大亮,禾后寒就听得外边吵吵闹闹个不休,好似城里所有的人都挑了今早出来遛弯,车轮声,马蹄声,嘶鸣声,都嵌进一片无边无际的人声鼎沸中。
他慢吞吞坐了起来,浑身酸乏,好像还不如睡觉之前轻松,他洗了把脸,去隔壁唤江飞雪。
两人下了二楼,昨日还坐的满当当的厅堂竟然一人也无。
再向外看,大街上竟也是空荡荡的。
禾后寒不禁愕然,掌柜的看见了他,连忙迎过来,解释道:“客官,客官,您这儿有个口信。”
禾后寒领着江飞雪找了个桌子坐下,说:“先做些粥点来。”
那掌柜对小二儿吩咐了一声,转头继续说:“惊流门给您留的口信——参加大会的人太多,大家都赶早要去占个好地儿,您办完私事要想看看比武,就找插黄蓝两色旗的地界,有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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