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禾后寒躺在床上久久不能成眠,脑中思绪纷繁,只觉得心中茫然。
几年前他刚刚出师时的事儿历历在目:青山大师问他想做什么,他说想去看看师兄驻守的边疆,之后听家里的安排。谁料这一回,禾大人已经给他找好了私塾先生,列了无数古籍经卷要他学习背诵。他自小习武,于文史一类并不精通,舜朝科举又以其涉及范围之广难度之大著称,众多寒门子弟苦学十数载尚难以取上名次,纵使他天资聪颖反应灵敏也不敢在此夸大,舜朝科举五年一次,若他十九岁那次考不上,就得等到二十四岁才能参考。
况氏肃二州皆在西北边陲,一来一往就需数月,这么漫长的路途过后他自然不可能只住个三五天,少说也要住个把月,这么一算,半年多就过去了。如此一来禾父自然不允他用半年乃至一年时间远行。这之后他便有四年时间都耗在这上边,没能去探望他远在边疆的师兄。
再然后,中榜外放地方官,至如今常伴君侧,禾后寒再无机会,也再无可能跋山涉水去探望他师兄。
然而他还记得,牢牢记得荣嘉禄走时说的,他说他们早晚会在朝堂之上相见,到时必要把酒言欢。他不曾忘记,当年那小小少年思念师兄的心情,在山上度过的悠长悠长的岁月……夜深时满山满野空旷的寂寥中,隔壁轻轻的呼吸声。
禾后寒翻了个身,思绪一潮又一潮,他为什么要做官?又为什么要做丞相?为什么要为如今的皇帝呕心沥血,殚精竭虑?
他曾经的愿望不就是像父亲一样做个平平常常的京官,有贤惠的夫人,有听话的子女,闲时逗猫遛鸟,节时阖家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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