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头,军阀混战,世道凌乱,百姓食不果腹,乱葬岗随处可见,因此魑魅猖狂,妖魔横行,各种古怪事件也就层出不穷,像木朵他们这个行当,不仅赶尸,有时候也接驱邪的生意,因此忙个不停。
有一回,木朵的太师伯就接到一个委托,委托方是一伙盗墓贼,发现一个宋朝大墓,对方怕里面有什么千年粽子,怕自己搞不定,就请了木朵太师伯与他们一道下墓。太师伯本不愿干这种损阴德的勾当,奈何那时候,他的师弟,也就是木朵的太师父正好生了重病,急需许多钱买药,太师伯无法,只得答应这桩买卖。
下了墓,一路自然凶险万分,九死一生,暂且表过不提,当时众人失散,太师伯在墓里遇险,被一个陌生人所救,对方自称是先他们下来的盗墓贼,跟同伴失散了,太师伯当时觉得古怪,但也察觉不出什么异样,两人结伴在墓中闯荡,那人身手厉害,又处处护着他,几次把他从危险边缘救回来,两人在墓中结下深厚情谊,太师伯还拉着对方结拜兄弟,约定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冬至听得入神:“然后呢?他们出来了没有?”
木朵点点头:“太师伯虽然厉害,但那墓里机关处处,跟他同去的盗墓贼,最后都丧了命,只有太师伯在他结义兄弟的帮助下,最后一起脱困,但也只有他们两个逃出生天。”
脱困之后的太师伯深感此行有伤天和,所以才会遭此报应,他也熄了再下墓的心思,只是他师弟的医药费还不知道从哪里筹措。这个时候他的结义兄弟拿出一个玉杯,说是从墓里带出来的,太师伯推却不过,就拿了玉杯去当。
玉杯当了几百袁大头,在当时来说,是十分值钱的,太师伯拿着这笔钱给师弟治好病,又听说他结义兄长无父无母,飘零半生,就用剩下的钱购置了几十亩良田,和镇上的一间杂货铺子,写在这位兄长的名下。
兄长说自己不会管理铺子,就拉了他一起,两人同吃同住,感情越发深厚,木朵太师父对两人关系心知肚明,眼看师兄越过越好,倒也乐见其成。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淡而幸福,就当太师伯以为一辈子就这样过去时,小镇发生了血案,小镇居民无故惨死,脖子上无一例外都出现血洞,像是被长着獠牙的野兽所伤。死人越来越多,镇上开始有了传闻,说这些人都是被僵尸咬死的。
这种说法越传越广,太师伯禁不住也起了疑心。他起疑心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结义兄长。这些年,他的结义兄长容貌不变,还是当初从墓里出来的模样,不仅如此,结义兄长还经常从山里挖来灵芝,熬汤给太师伯喝下,太师伯也因此常葆青春,十年过去,两人的外表没什么变化,出门则稍稍加以装扮,小镇居民也并未起疑。
对这些事情,太师伯不是没有过怀疑,只是每次都说服了自己不要去猜疑,但这次血案接二连三发生,人命关天,他实在无法坐实,就忍不住开始暗中观察起他的结义兄长。
有一天夜里,结义兄长见太师伯睡熟了,就起身出门,殊不知太师伯早有察觉,后脚也悄悄跟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太师伯跟着他,亲眼看见他偷袭打更的小伙子,再将人拖到阴暗处,正准备下手,太师伯再也等不下去,连忙现身阻止他。结义兄长却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面色镇定如常,并未惊慌。
冬至蹙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木朵摇头:“没有。人的确都是他咬死的,千年僵尸化魔,纵然已经拥有了人类的灵智,可那终究是魔,连太师伯这个赶尸人也看走了眼。”
一开始是不察,到后来,日久天长,肌肤相亲,又怎么会没发现端倪?只不过是自欺欺人,希望对方与别的魔不同罢了。
可魔终究是魔,不管它自己愿意与否,本能会让它控制不住杀戮的渴求。
他那结义兄长经常借口上山采灵芝,其实是走得远一些,截杀官道上的商旅,去山上杀土匪,这么多年,他杀的人不少,可因为掩藏得好,其中许多是外地客商,旁人只以为他们是被野兽叼走,被土匪劫走,直到对方忍不住向镇上的人下手。
而他带回来给太师伯吃的灵芝,其实是对方将被他杀掉的人提取残魂,与灵芝炼化,因那里头有活人的阳气和血气,所以太师伯不知不觉,也吃下了那么多的人命。
得知真相的太师伯如遭雷殛,呆若木鸡,偏偏男人还笑着跟他说,以后我们俩就是真正的血脉相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我们一起长生不老,活得长长久久,不好吗?
太师伯摇头说,一点也不好。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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