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邢直白的承认,然后向他坦言了当年自己所知却不曾告知于他的事情,那真相太过刺耳,冲击着呈延本尽静下的心,闹起喧然。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呈延揪住安邢的领口吼问,“若是你早些说了,他就不会死了——为什么!”
“他说过,不要告诉你。”安邢平静的闭上了眼,任呈延的拳头砸在身上。
“你就那么听他的话吗?那你跟在我身边这许多年,我于你又是什么!”
“他说,看好你。辅佐于你。跟从于你。”
“只是……为了他,只是因为他才跟随于我是吗?你口口声声的绝不背叛只是因为他的命令?”
“哼……”安邢沉沉笑着,“是呢。或许,就是这样吧……”
呈延抓住头发俯□去。往日的种种在短暂的沉寂后汹涌的充袭,几乎在瞬间将他吞噬。那埋在心底深处的身影又一次浮现,遍染的一颦一笑充斥着他的脑海,让他的意识混沌不清。
而隐隐间,殿外传来悠悠歌声,那曲调牵引着呈延寻去,月色昏昏缈缈之中,熟悉的身影远望着
17、惊变·伤动 ...
不尽黯淡天际。
“裳红却,晓栏寒月,轻轻复轻轻,孰人正泣?玲珑纽,绣榻朽珏,依依又依依,盍厢笛曲。”
他不会忘记,第一次看见那人时,那人便立于高阁之上,浅浅吟唱这曲,阑珊烛火间,幽幽旋步;
“似几时,双双惜怜,雾迷水帘,翩纤醉;怎失息,茕茕梨花,碎步断絮,思连休?”
他不会忘记,再见那人时,那人自纱帘后走出,绝美的容颜惑了年少的他,也惑了天下;
“鱼尾牵,一穗,两穗,回时成珠粒;鸳鸯结,千股,万股,忆时仅缕束。”
他不会忘记,那人独坐在萧条简陋的屋中编绘绳结,回眸看向痴痴而觅的他,窈尔微笑;
“曾与相随,淅淅沥沥雨,盏酒泪,欲语心难尽;今又重逢,忪忪郁郁烛,枯殿憩,将倾意未盈。”
他不会忘记,失去那人、又见那人,不曾想过会属于他的人生,全只为了那人,而步步喧嚣……
“哪知路,徒望仙云梯,遥去伤回伤悲去;否空舟,犹希凡生世,凝转思离思量沉。吾哀长,长哀怨,孤影难依,终久不能映;花开尽,尽开颜,素腰唯系,迟语说切切。君能知,君能知,此身托,已是虚零空寂寂。恕执意,一衫红尽,亦为倾国意——”
他记得这曲,这样熟悉的无法忘怀的曲,因为这是那人吟唱的,浮了衣衫,飘了兰缕。那身形在思念中浮现,那思念因望见而深郁。呈延寻向那身影,伸出手去,紧紧的拥进怀中,晶莹滑落融在唇间,也融在那一声轻轻的唤——
“涓……”
`
他所思恋的躯体、所依眷的温柔,在他的身下涌动起思潮。他不知这样的缠绵走进的是谁的梦境,只是不忍醒来的放任着思念。是什么染漫了微凉,他不能知道,在炽热中漾迷的喘息,叫他沉沦下去,不能脱出……
是梦境?见到了“他”,还是……
呈延惊醒,身边躺着的,不是那人,却是哭泣的盏秋。
“爹爹,你果真只爱着族父,将元儿当作替身么?”
盏秋哭泣着问道,他忘记身上的疼痛和侵袭的寒意,只有那仿佛自心中流淌的悲伤。
“爹爹,元儿一直以为爹爹是喜欢元儿的,就算爹爹爱着族父,元儿也会是爹爹心中无可取代的存在
17、惊变·伤动 ...
。可是爹爹,你告诉我,告诉元儿,你究竟是不是一直透过元儿,去找你心里的另一个人啊?”
“元儿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不管元儿怎样做都感觉不到爹爹的目光全部的落在身上——是因为爹爹想着族父么?是因为爹爹只是想在元儿身上找见族父的影子吗?是因为元儿和族父长得很像,所以爹爹才会这样的对元儿好吗?元儿不想啊,如果这样,元儿宁愿不要这样的容颜……”
“可是爹爹,这是族父的模样啊,是生下元儿的族父的脸,是爹爹爱着的族父的脸,如果不是这样的面容,爹爹你还会看元儿吗?爹爹你还会留在元儿身边吗?”
“爹爹,为什么,元儿哪里不好,难道元儿比不上族父吗?元儿很听话,元儿很乖的,爹爹想做什么都好,元儿愿意把一切都给爹爹啊。族父不能给爹爹爱的话,元儿来爱爹爹,族父不能给爹爹的,元儿来给爹爹。爹爹,看着元儿啊,看着我——爹爹,在这里的不是昊涓,是我,是元儿,是盏秋啊!”
一声刺耳惊鸣,盏秋怔怔的看向呈延。
“谁允许你直呼他的名讳!给我滚!”
“……”盏秋的手颤抖着抚上火烧般灼痛的脸颊,拽过衣服,哭泣着跑了出去。
独留下呈延一人,看着自己的手,狠狠捶在了床塌之上,怨长恼伤的,吼啸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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