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苏心中一跳,看见周陆平静似水的目光,心中顿时明了,此人真是聪明绝顶,大约已经隐隐猜出东阳长公主殿下的身份了吧。
韩苏避过这个话题,谢道:“也要感谢周大人曾有拒让之心。”
周陆摇头失笑,忽而说道:“周陆当初得中状元,当时襄城公主殿下邀了那科进士同赴簪花盛宴。”
说起襄城殿下爱好,两人相视一笑,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周陆语气轻松的娓娓说道:“那时自然也少不了诸家的名媛公子们。我大昭太平十数年,不免渐渐重文抑武,又袭了前朝之风,雅好诗词者甚众。”
“当时新榜刚过,诸家贵媛不免摘出诸进士的诗作品评,却对论议、对策视而不见。说句不自谦的话,周陆在诗作上虽不比长史大人长才,但也颇有自信。”
韩苏心内一黯,她自家明白自家事,当初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指着能过上吃肉的好日子,如今吃上肉了,便也舍了这桩抄书差事了。而周陆却是真的真才实学,说是颇有自信,恐怕还是谦言,情敌如此强大,也难得她压力倍增。
周陆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继续说道:“彼时我还是有些年轻气盛,颇有些曲高和寡的心思,对这种事情便不免有些意兴阑珊,于是便一个人走到偏僻之处,走着走着,便听人在念策论文章,不巧,那正是我所作。我便忍不住停了脚步,于偏僻处倾听,后来,那人念完后品评说……”
周陆似有怀念,脸上露出温柔坚定之色说:“那人说:‘若此人行事当如此言,大昭便以此人兴。’”
周陆说道:“那时还有谁回应了什么我实在记不得了。我只知,最知我周陆的,我周陆这一辈子想要与之携手的,便是此人了。”
韩苏心中一动,恍然大悟。
周陆看向韩苏:“林滤殿下那时不过豆蔻年华,周陆便已倾心。若能得这样的女子为妻,夫复何求呢?无论是因身份冲突带来的碍难,还是殿□体病弱,对于周陆来说,便又能如何?”
“可惜,当时先帝与世家仇恨已深,几乎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周陆便只好在老师那里,潜心磨练自己,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那时周陆只将希望放在先帝已然不大好的身体上,寄希望于新君上。那时周陆本对政局时事无不分明,空有一腔抱负,只是碍于身份两难。但想到林滤殿下之言,只愿不辜负林滤殿下相知的心意,使周陆坚定了心思,便是为了这个,几乎与族内断绝了关系,舍了长子身份责任,才至如今。”
“可惜,周陆还是晚了一步。”
韩苏一怔,心中也顿时生出豪情来,她正色问道:“便是周大人早先一步又如何?”
“韩苏自认万般不如周大人,学识、才华、家世、风范,甚至是帝心。周大人之人品风仪,便是韩苏也要甘拜下风。但韩苏自认只有一点比周大人你好,那就是,韩苏能耐得住寂寞。”
“我可以放弃所有功名利禄,我可以将所有资产拱手相让,我愿意陪同林滤畅游大昭任何地方,我亦愿意和公主携手隐居。周大人你文才名声、冠绝当世,你年少英才,你春风得意,你前程似锦,进一步,你更是能青史留名。你纵然愿意终生只娶林滤一人,不要子嗣亦愿意保留忠贞,可是,周陆,你愿意抛去你的理想和信念吗?”
韩苏倔强的说道:“君志朝堂,而我只要林滤。”
周陆沉默良久,忽然笑道:“我早知道的,林滤殿下最近几年越发喜爱避居盛京了,我早知道的……”那笑容,心酸极了。“可是,这话若不说给韩兄听,周陆便深恐韩兄不知道自己拥有了多大的幸福。”
他当初倾心便是因林滤的相知,可谁知天意如此弄人呢?那位殿下,虽独具慧眼,却分明对这种事情避之不及啊。
不过周陆不愧是未来的能臣干吏,三两下便调整了心情,他抬头估了一下时辰,便道:“时辰也差不多了,想必殿下已经收拾停当,也该去宣旨了。”
说罢,忽然两手一敲,便是连这种动作也做的十分雅致,他恍然道:“差点忘了,韩兄且等上一等。”
韩苏犹自疑惑,却是被周陆这么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谁知,果然不一小会儿,周陆又疾步走了回来,手上抱着一个紫檀木小箱子。
周陆将箱子往韩苏手上一递,解释道:“君上特准韩大人与殿下的婚事在盛京举办,周陆到时恐怕不能前来恭贺,此行便提前备了贺礼,恭贺韩大人新婚大吉。”
韩长史向来直率,之前周陆便曾倾心相交,这次两人又这么谈了一番心,关系更是近了不少,直爽问道:“什么礼物?”
周陆回答也是相当爽快:“前些年陪同老师一起四处游学,收集的各种孤本。”
韩苏顿时一滞,真是不能小瞧了这个情敌啊,林滤最爱读书,这也叫“恭贺韩大人新婚大吉”?
韩苏酸酸的说道:“周大人真是费心啊。”
周陆平静的回敬道:“二十一日酉,一壶韩小侯。”
韩苏面皮一红,深恨自己脑子快,顾左右道:“韩小侯?”
周陆从袖中取出圣旨,摇了一摇:“韩兄该不会真以为,此诏是赐给周陆的吧?”
此人可恶。
正如周陆所言,韩苏韩小长史从今以后,便要换称作韩小侯了。
锦衣侯。
朝堂中的相公们真是煞费心思,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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