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带雪的风呼啸过去,公孙策耳力不精,本该听不到的。可透过逐渐浓厚的夜色,隐匿云端的天孙撕开了风雪的帘幕,给这奢侈的温暖加上了一点灵犀——
盘古手持一把巨斧就能劈开混沌的山河,撑起一片顶天立地来……这样的人,也会害怕吗?
公孙策只觉得眼眶发烫。他抽出一只手来搭在庞统肩膀上,轻声道:“别急,我这不还是囫囵个儿的吗?”
“嗯。”庞统过了半天才应道,手上又用力了些。
……
乌云逐渐遮住了天边低垂的星幕,风沙旋绕、路覆白雪,杀伐和硝烟在暗色中短暂地偃旗息鼓。
夜色刚起。
位于雁门关外的庞家军营绵延数十里,其规模几乎可以抵上一个城池。其中西面、北面都是军队驻扎之地,只留下东南处靠着太原府的一圈地方砌起了鳞次栉比的平顶石屋,还有当地人居住。
军营南边的哨塔上有岗卫常驻。战事不吃紧的时候,通常是一个老兵条子带一个新兵蛋子轮着守夜,美其名曰“磨练”。
这天戌时过半,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哨塔上四盏加了增光罩的巨型火烛烧得直流蜡泪,照得四下依旧灯火通明。塔上有个方寸大的哨岗能站下几人,倒还算人性化地给放了张凭着三条半腿勉强撑起来的四角木桌。
二狗笔直地站在桌边,和他立在一边的笔直长刀相对成趣。他今年刚入伍,正还是踌躇满志的时候,连守夜都这么一丝不苟。
他旁边站的另一个可就不这么能入眼了——一身懒骨头似的倚在桌边,前面落下点长年油腻腻的刘海,把眼睛给挡住了。
王麻子自己站得像根搓歪了的油条,一边还从刘海下瞥了二狗两眼。
借着年轻人的一点神气,他默不作声地回忆自己那下了油锅的青春——新兵蛋子没被风针沙刀盖过满脸,哪里知道“苦”是什么滋味?十二分精神,这里磨一点那里磨一点,又能耗多久哟……
二狗突然往栏杆边走了几步:“麻子哥,你看那边是啥?”
王麻子还没回过味来,就被惊了一惊,赶紧眯着眼睛往远处看。月色晦暗,但还是可以隐约看到有人骑着一匹马往这边来了。
摸爬滚打多年,也叫王麻子磨出了点“以不变应万变”的性子。他小声嘱咐二狗随时准备点烽火台,另一只手掏出弹弓来,捻起小石子瞄准——这老油条别的玩不溜,就打弹弓这一手可谓“远近驰名”。
马蹄声渐近,两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二狗忍不住紧张,拿着火石的手都有些抖——难不成自己刚入伍就要碰上这么一桩惊险刺激的剧情?
“这马脚程真快……哎?”王麻子眼力不错,瞄了一会儿,突然把弹弓放下来,赶猪似的把二狗往楼下推,“快快,跟楼下的兄弟们说,准备开营门了。”
二狗被他这么一推,惊得差点把火石掉地上,茫然问道:“啊?啥呀?”
“将军回来了,快去!”
……
说话间,那马已经冲到哨塔下了。二狗连滚带爬地冲下塔,正好听得马上之人高声喝道:“庞统在此!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一块麦芽糖!
“春风过境”大家都明白了吧?是心里的春风吹动了呀~
之前看了很多天意弄人的文章,这回终于轮到我写了,我就一定要让天意不弄人!庞统纠结、担心以及略微害羞的小情绪通通都能被公孙get到!
以及公孙在这种奇怪(?)的险境中也感受到了庞统存在的重要性!
毕竟软策身边有个武力值x的男友是很让人放心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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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一手拿起40m的大刀):好像听见有人说我害羞?
策(一手拿起40平方的砚台):好像听见有人说我不行?
山:……亲,你们听错了哟!
第12章 回营其一
夜色深沉,风贴着草皮窜过去,带起一片叫人头皮发麻的杂乱声响。
宋军营帐之间,几队巡夜兵轻声走过去。他们时不时瞥一眼还点着灯的主帅营帐,试图从这微弱的烛光里汲取一点暖意。
“写完了?”主帅帐中,庞统站在桌边看公孙策飞快地写写画画。
公孙策捻起薄薄一张信纸,对着吹了吹上面还未干的墨:“嗯,还得拜托你找人加急送回京城去了。”
北方干燥,墨迹湿不过一会儿。庞统接过信上下扫一遍,转身就出去吩咐了。
门帘掀起,漏进了几撮风来。它们茫然地转了两三圈,把烛火吹得摇摇晃晃。公孙策有些恍惚地靠在座椅上,回想之前的情形。
黑夜之中薄雪微光、肩首相靠,本是气氛正暖之时,公孙策突然嗷了一嗓子:“我知道那樟木气味为什么那么熟悉了!”
连庞统都给他吓了一跳:“什么?”
……
原来公孙策说的是之前觉得樟木气息莫名熟悉的事情。他天生体弱,常有疾病,时不时的开方喝药就如吃饭睡觉一般,多年来都习惯了。当上礼部侍郎之后,也有些官员听说了他身体不适的事情,逢年过节就会送来点贵重药材当作薄礼。
公孙侍郎不喜黄白之物,但字帖古书、滋补药材之礼对于他来说都是好心意,所以会令管家仔细地记录在案,一并放在库房里待用。
正巧有这么一次,他收到一盒用樟木盒装着的百年野山人参。那人参是好东西,公孙策连带着也对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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